也許是新世紀迎面而來,也許是潮流所興,“現代性”近年成了人們的熱門話題,書畫界也不例外。
“現代書畫”從一出現就備受爭議。其實,任何事物都是相對而言。回顧浩瀚燦爛的書畫文明史,每一個歷史時期沉澱下來的書畫大師如王羲之、鄭板橋、吳道子、任伯年,不正是一個個相對傳統與現代的代表人物麼?鄭板橋相對王羲之、任伯年相對吳道子,鄭、任無疑是“現代派”,而站在現代人眼裏,鄭板橋的書,任伯年的畫,可是再傳統不過了。可見在傳統的基礎上有所創新有所發展,富有時代氣息的“現代派”是最有歷史生命力的。然而,在當今書畫壇上出現的一些所謂“現代派”,不少卻是丟棄傳統,否定傳統,缺乏基礎,浮光掠影,令人困惑,有的簡直就是假冒偽劣!
在當今畫壇上,有些人熱衷搞所謂的“現代書畫”,這並非是因為自己是學貫中西,喝飽洋墨水,更多的是一些油畫畫不好改畫國畫,可國畫基本功又不過關的人,害怕別人說他的傳統文化,筆墨功夫不行,沒有什麼本事又想爭名取利,乾脆來個先發制人,標新立異,拾起西方藝術一些剩菜殘羹來裝璜自己嚇唬別人,打著“新潮美術”的大旗,反古典,反傳統,極力貶低傳統筆墨的價值,標榜自己那所謂的“中西藝術雜交”,有的甚至提出“筆墨等於零”和用西方油畫來改造中國畫口號,更有一些不學無術者,瞎混起哄,拾人牙慧,人云亦云,大肆鼓吹表現怪、醜、晦、虛等題材,到處狂毫亂舞、隨意塗抹,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以當代藝術理論的“現代”和“創新”作幌子,抽掉了中國書畫的基本人文內涵和理法規範,掩人耳目,招搖過市,製作出一些讓廣大讀者,那怕是熟知西方藝術和中國書畫藝術的人
都看不懂的東西來,說實在的,好多時候恐怕連作者自己候也搞不清自己到底畫了些什麼或是怎樣畫出來的,反正你看像什麼就是什麼,越讓人看不懂越好騙人。
大凡藝術,不論是現代還是古典,總要給人以美的享受,作為中國“現代書畫”,再現代再前衛也應有中國文化的內涵和韻致,辜鴻銘在《中國人的精神》中提出:深沉、博大、純樸、靈敏為中國精神文明的四大特徵。中國書畫是中國民族精神的體現,而時下許多所謂的“中國現代書畫”,不但將中華民族這些精神特徵喪失貽盡,扔掉了幾千年的中華文化傳統和內涵,更攪亂了藝壇,敗壞了風氣,誤導和迷惑著大批善良的人。
我並非反對現代書畫,真正的“現代”是一種進步。像林風眠、潘天壽、李可染、徐悲鴻等大師,不但主動借鑒貨真價實的西方現代藝術,而且有著深厚的民族藝術傳統堅定的民族文化信念,才能創造出舉世公認的中國畫藝術成就,在藝術史上燦爛不衰,這才是真正的“現代”與“創新”。可見,藝術家要想真正具有現代氣派,不但要超越歷史,更要瞭解歷史。光有傳統是沉重的,但沒有傳統也是淺薄的。藝術靠時間說話,虛假的東西哄人一時哄不了一世,欺世盜名,欺到頭來只能是自已欺騙自己,為世人所唾棄。熱衷於製造“現代”效應的人,理當警醒。
199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