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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遊人」許允恆記下城市的愛與悲傷
作者:胡茜   來源:文匯報    2019-07-04 10:56
「建築遊人」許允恆兼具文藝氣息與建築師的謹慎氣質,其《築覺》寫不同的城市,專欄也評論建築物、時事,寫到第四本,每寫一本都得專程再去實地看、研究,北京、東京和倫敦跑了好些回,用文字記下城市的愛與悲傷。
「建築遊人」-許允恆。攝影:彭子文

【識港網訊】城市之美,往往有兩種人最懂:寫作者與建築師。

作者的文藝氣息與建築師的謹慎氣質,構成了當前的「建築遊人」–許允恆。

他不愛快餐,喜歡「細味」,「建築師在做設計時使用點線面,筆者寫書用字詞句,這都不是一招一式的工夫。」偉大建築與美好的文字之間的共性,便是經得起歲月的磨礪、扛得住再三的推敲。它們如同陳年的一罈酒,越是歷久,越是醇厚。建築是城市的皮囊,過了幾十幾百年,這些文化印記仍然可以代表着這個城市的濃度,許允恆喜歡北京,因為新式的建築與氣息「夠新」,而舊式的那些胡同、四合院「夠舊」,都是帶着歷史的痕跡濃濃地沉澱在那裡。

作家這個頭銜對許允恆來說,算不上主業。他的介紹中,一大半都是與建築相關的學會會員、主席等等,剩下的便是參與的建築作品–都是些普羅大眾也叫得上名字的建築物。但是書也是真的愛寫,《築覺》寫不同的城市,專欄也評論建築物、時事。他有香港人對數字的精明:「其實我每寫一本書就會虧一本的錢,」他掰着指頭說道,「一本至少上萬,更不必提時間成本。」《築覺》寫到第四本,每寫一本都得專程再去實地看、研究,北京、東京和倫敦跑了好些回。但他亦同時有香港人的豁達:「我對太太說,你就當我賭馬輸了吧。」

但是寫書很耗神,「其實寫《築覺》是極度需要趣味性的,」許允恆毫不掩飾寫作過程的費力,「難度很高。」既能有圖書的可讀性,也需要建築學方面絕對程度的準確,如何深入淺出,是他最花心思權衡的一點。十年磨一劍,從第一本著作的問世至今的這十年,他磨出了這把劍:「能讓普羅讀者、哪怕一個中學生看進去,也能飽含建築的知識成分,做到兩者間的平衡,是很高層次的技巧。」

記下城市的愛與悲傷

在選題上,網絡文化的簡單粗暴給他靈感,但「太快餐、太粗鄙」,他需要將它們變成能經過爐火考驗的東西:「將一些網絡上的話題嚴肅化,同時也將一些官方的『冷漠』文字柔軟化,在兩者之間用自己的文字去平衡,這是需要自己切身真正去了解的。」從消化到提煉,文字工作很難。不過,這樣的工作模式也讓他更深入去建築中學習,不知不覺間寄進修於工作,兩者互利互益,彌補了創作成本的虧損。

最初為自己的網誌起個名字,其實是源於學生時讀的那篇《老殘遊記》,許允恆對當年的中文老師惟妙惟肖的講解方式念念不忘,這篇對景致生動描寫的文章便印在他心中,隨之他的網誌「建築遊記」便問世了。既有「建築遊記」,「建築遊人」這名號就順理成章成了他的筆名。他自詡「行事東歪西倒、離經叛道」,「遊」不僅是旅遊的遊,更是他性格的一面鏡子:「建築師有破舊立新的宿命。」他體內似乎與生俱來有不羈的面向,這種特質構成了開闊的創造力。

「其實建築不高傲,當你去到一個新鮮的地方,拿起相機去拍下一個建築的時候,你就已經走進了這門學科。」建築之美在每個人身邊,許允恆覺得這門學科沒有這麼深,「是屬於每個『人』的。」少時居住在人口密度相當之大的屋邨,家境算不上好,他的童年玩物便是同伴,「人和人之間的情感和書、建築一樣,是值得細細體會的。」自小便深諳切膚情感的他,會將冷冰冰的文字灌入到每個活生生的肉體中,不是從自己出發,而是人與建築的關聯。

香港這個城市給予許允恆最高濃度的生養之情,去到哪裡他還是最愛它。「2003年香港爆發沙士,那時候我還在英國求學,得知香港的這些事件,你反而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傷痛。」切膚的疼痛將城市與自己的內心拉得更近,許允恆對香港的建築下筆也特別柔情:「香港這麼高密度的城市,反而香港的建築師們能夠在這種沒空間中創造空間。」書寫建築的時候,他也記下來這個城市的文化、歷史、愛和悲傷,他說:「香港,不差的。」

寫作路上的悲喜交加

做作家、建築師、丈夫與爸爸,許允恆的空餘時間不多,平時讀的書都與建築專業相關,但在異鄉求學的時候,中文書便是他的那頓唐人街吃不起的中餐。「在英國的時候,看到與中文相關的東西便會很親切。」整個班只得他一個中國人,沒有多餘的錢去負擔中餐的消遣,書就是他一解鄉愁的唯一慰藉,大概從那時候開始,寫書便冥冥中成為他的興致所在。

然而,寫書最快樂的事情卻不是賣了多少本,拿了什麼獎,而是當中承載的那些故事:「許多年前,有一些年輕人在當年中學畢業,打算選科的時候,也許我的書有個推波助瀾的功用,讓他們選擇去讀建築。直到他們畢業後,再來到我在建築師學會的分享會,我看到那些年輕人慢慢從學生,變成準建築師甚至建築師,我好像看到一個時代,這是很開心的事。」

當然也有悲喜交加的時候:「在我出版關於北京的《築覺》時,我得知一位讀者因為癌症去世了,他太太告訴我,倫敦那本《築覺》,是陪伴了他化療,那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段路。那刻我知道,原來自己的工作可以成為別人的寄託。」他覺得生命之間的交替影響是寫書路上的大感觸。

《築覺》的系列書已經策劃到第五本,許允恆想寫紐約,也想寫寫別的城市。他覺得這些書目前仍然在書店中被人問津,是一件「很難但也很驕傲的事」,有人願意讀讀他眼中的城市,他就接着往下寫。

责任编辑:leid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