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聲雨教授水墨荷花作品賞析

荷花，在中國文化藝術中有著祟高的地位，先不說周敦頤寫《愛蓮說》：“蓮，花之君子者也。”賦予荷花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脫俗品格。自東漢白馬馱經，佛教西來，荷花，更是被奉為聖花，在阿爾陀經中，西方淨土的池塘中種的就是各種金荷銀荷；釋迦佛祖端坐在九品蓮臺上，象徵著極樂淨土和“再生”的生命意義。觀世音菩薩的蓮座，更有大慈大悲的意思。千百年來，荷花的形象成了禪定，超脫、空寂和淨土等觀念的寄託物；荷花更因其清雅不俗，溫馨芬鬱，隱逸絕塵等多層道德含意，成為高潔人格君子之風的象徵物。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無不詠頌荷花，歷朝歷代的畫家也無不畫寫荷花；元代趙孟頫，明代文征明、唐伯虎、陳老蓮，明末四僧中的石濤及八大，都是畫荷高手。近代吳昌碩的金石荷花、於非闇的雙勾重設色荷花，亦各有千秋。大千居士更是把荷花潑寫出如山水畫一般雄渾豪邁的氣勢。國學大師饒宗頤擅畫荷花也最愛畫荷花，常以梁楷潑墨潑色的方法寫荷葉，配以白描勾花，有“饒荷”之譽，自書掛於家中的也是“如蓮華在水”。曾求教饒公，他說，“荷負同義，有擔當之意。法華經曰，‘不染世間法，如蓮華在水。’希望人們能心清純潔，如蓮花一樣的清寧高逸。”

荷花，是神秘的聖花，也是隨處可見的平凡之花。作為一個雅俗共賞認知度極高的表現題材，說實的，要畫好畫出自己的特色和風格來並非容易。張大千說：“畫荷，最易也最難，易者是容易入手，難者是難得神韻。”他還說，“中國畫重在筆墨，而畫荷是用筆用墨之基本功。”

近日，劉聲雨教授告訴我，他畫了一批水墨荷花，邀我看畫。與劉聲雨相識相交近20載，曾在不同時期對不同畫種和題材為他寫過一些文字，我瞭解他豁達豪爽的為人，更深知他對藝術孜孜不倦的執著和勤力。這些年，他靈感充盈，才氣橫溢，國畫油畫、傳統現代、工筆寫意，山水、人物、花鳥乃至現代潑墨，他天馬行空，無所不及，自成一格。他畫荷花而且是專工畫水墨寫意荷花，覺得還是有點新奇。到畫室一看，好傢伙，兩百多幅水墨荷花作品，只見荷影搖曳，荷風習習，煙雨氤氳；滿紙水墨淋漓，恣肆灑脫，意氣縱橫，清逸古雅。一眾作品，各具風姿，但卻似成體系，好像是排列組合，一氣呵成，一揮而就，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劉聲雨說，他畫水墨荷花，祟仰徐青藤那種豪放潑辣，水墨淋漓，但求神和，不求形似的豪放沉雄而帶霸悍的大寫意風格。他說，徐渭寫荷的熱烈奔放與八大的恬淡蕭索比較起來，更能激人心靈，壯人胸懷。作為中國大寫意花鳥畫的開山鼻祖，徐渭以其獨特的筆觸，將傳統的文人畫提高到了一個更新更高的境界。無論是清初的朱耷、“揚州八怪”，還是近代的吳昌碩，現代的齊白石都無不深受其影響。眼前劉聲雨的這些水墨寫意荷花，確實有別於他以往那筆墨靈動，線條勁爽的山水人物畫，他執意追求水墨碰撞的豪縱靈韻和筆暢墨清的悠長意蘊，盡情地展現出來，片片荷葉，蕊蕊蓮花，清新素雅，古意盎然。

劉聲雨的水墨荷花，大都是表現雨中臨風荷塘景色。他寫荷葉常常濃淡相間，重重疊疊，相呼互應，白描勾花，濃墨添草，在荷葉的水墨變化，用筆縱橫揮灑上著力，追求荷花的氣勢和意韻，黑白的畫面上更加豐富更有充實的張力感。在技法上，他揉合了潑墨、潑水、白描、沒骨等多種畫法於一體，將內心深處對荷花的喜愛和讚美通過手中的筆墨展現出來，帶給觀賞者迥異的藝術效果和視覺感受。

劉聲雨的水墨荷花充滿著佛心禪意。就像普賢菩薩說的：“猶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清淨無垢染，只有明白這個道理去修行的人才是真修行。《離垢》斯情此景，清靜自在，也讓人想起星雲大師開示的人間大智慧：“心似蓮花開，身隨菩提落。”《秋水不染》中起落有致的水墨荷花在微風細雨中卓約多姿，素雅清淨，曼妙飄逸。讀畫之時不由讓人能自然想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境界來，藝術家通過頌揚荷花從污泥而出，卻纖塵不染、不隨世俗、潔身自愛的清高形象和品質的描寫，從而也表現了畫家對寬大灑落的胸襟和潔身自愛人格的仰懷。《細雨荷風》的雨中的荷花，鑲嵌著滾圓水珠橫臥翻卷的荷葉，隨風搖曳雨中，婆娑生姿；一枝潔白的高昂荷花，洋溢著不容玷污的霸氣。這種富有感染力的詩歌式藝術語言所構築的藝術意境，給人一種寧靜、一種祥和，讓心遠離躁動，回歸自然。展現出一種難以言傳的聖潔清氣。

“淡淡風痕處，心是蓮花開”，凝神賞畫，《秋荷含煙》令你想到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在溶溶的月色下在爽爽的秋風中輕步來到荷塘邊，萬籟俱寂，心似荷花，恬靜淡然。《秋雨無塵》畫面上水墨淋漓，運筆生風，畫家以嫺熟的筆墨技巧給人以驟雨飄風之感，把荷花那清麗脫俗的靈動、超然自尊的風骨及彌天蔽地的氣勢傳達得不同凡響。讓人感受到“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的美妙景致。《霧雨蓮芳》畫家表現雨中臨風荷花，以水淋漓的濃淡墨色橫掃荷葉，長鋒逸筆劃花添草，饒有筆情墨趣。輕風細雨中的荷花，更顯清純脫俗，更加溫婉自然。《秋風碎荷聲如雪》畫景中，連片荷葉以大筆水墨揮灑而成，翻卷姿態不同的荷葉迎風起舞，荷浪起伏，混沌一體;三兩白荷高低錯落，相互呼應；秋雨飄飄，大珠小珠，瀟瀟灑灑，為畫面帶來節奏上的超躍活潑的動感和韻律。“秋荷一滴露，清夜墜玄天。”韋應物的《詠露珠》猶在耳側。

劉聲雨的水墨寫意荷花做到墨中有水，水墨交融，潑墨幹後，再用傳統筆法鉤寫花瓣、花梗或雜草，墨中有筆，筆中生情，發揮了中國傳統的筆墨精神，增加了畫面的變化，風致豪邁。他的作品，深受徐渭的影響，擺脫了“自然再現”的羈束，脫形似而求神韻，運用誇張、變形的形式來表現荷花的精神內涵和自己豐富的熾烈情感，是一種自我主觀精神的表現。

收集了劉聲雨近期創作的水墨荷花作品的《臨風聽雨》即將付梓，劉教授要我寫點文字，深知荷花不容易畫荷花同樣不好寫，因為家喻戶曉，誰都見過誰都熟悉，寫不好說不准對不起荷花對不起畫家，推卻再三，惟教授態度堅決，只好草湊成章以從命。

《臨風聽雨》正是負有盛名的劉聲雨不安於自己的過去和現有，嘗試以新的水墨筆法和生動的縱逸佈局，探索自己與往不同的藝術風格，表達自己對當今時代精神的藝術情感，體現了劉聲雨教授對藝術創新不斷追求的精神和對傳統文化承繼和發揚的堅持。

“接葉連天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劉聲雨正值壯年又欣逢盛世，我們祝願並相信，擅長表現雨中荷花的劉教授，其藝術生命一定會像六月荷花一樣，在明媚的陽光下更加徇麗更加燦爛。

丙申年中秋於西麗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