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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入塵煙》:“惹不起的下半場”
來源:晶報    2022-09-02 14:19
影片沒有一句提到“愛”,卻把愛刻在了細節裏,愛得樸實、愛得深沈,一針針穿進我們的心裏。

【識港網訊】《隱入塵煙》早在7月8日即已在全國上映,但那時沒有掀起什麽波瀾。不承想近兩個月後,它再度翻紅,口碑甚佳,刷屏朋友圈,且已入圍第72屆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成為近三年來唯一入圍三大電影節的華語片。

該片密鑰將延期至9月30日,也就是說,雖然電影已經在各大視頻平台上線,我們依然有機會在電影院大屏幕上感受它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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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隱入塵煙》的觀眾最有共鳴的一點就是,影片沒有一句提到“愛”,卻把愛刻在了細節裏,愛得樸實、愛得深沈,一針針穿進我們的心裏。

感性的朋友也許從電影開頭就會哽咽,包辦的婚姻充滿著薄情與無奈。男方馬有鐵,人到中年,滿面滄桑,一個老實巴交的地道農民,一直充當著哥哥的免費勞動力,勤勤懇懇大半輩子,唯一的家當就是一頭跟他一樣任勞任怨默不作聲的驢子。女方曹貴英,跟馬有鐵一樣是個可憐人,從小像牲口一樣被人打罵,一直蝸居在哥嫂家的窩棚裏,不僅不能生育,還時常小便失禁,面色蠟黃沒有生氣,一只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走路也是駝著背,眼神裏盡是慌張與膽怯。這樣兩個被視作“瘟神”的可憐人就這樣倉促結婚了。然而正是這兩個如螻蟻般存在的小人物卻從一開始就抓住了觀眾的心。

影片全程讓你感覺不到一絲表演的痕跡,更像是一部帶有虛構成分的紀錄片。除了故事情節是假的,其余全是真的。電影中破殼而出的小雞、成長中的豬崽、從地基開始搭建的土坯房,以及從種植到收割的小麥、玉米等,都是真實的生長狀態,是導演耗時一年的傑作。而這種“紀錄片式”的拍攝方式,給電影增添了不少渾然天成的質樸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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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另一亮點是人性的真實。“老實人總會被欺負”在影片中被放大到極致,就像那頭驢子一樣,即使馬有鐵被親戚踐踏到塵埃裏,還是默不作聲的“讓我幹啥就幹啥”。然而一切忍讓在蒙蔽了雙眼的人面前只會變本加厲:哥嫂一家為了節約車錢,命令似地喊馬有鐵用驢把家具拉到城裏,卻因為半夜三更才到家,遭到哥嫂的責罵,這是不知感恩的心。

這還不夠,哥哥借馬有鐵是貧困戶的名義美其名曰出一萬塊錢給馬有鐵申請了城裏的一套房子, 實則他鐵定了馬有鐵不會去住,這套房子遲早歸他兒子,這是貪婪的心。

村裏的暴發戶生病了,急需熊貓血,大家都指向馬有鐵。能救命的人沒被當作是恩人、反而被嫌棄對待,把整個車裹滿了塑料口袋,生怕馬有鐵和曹貴英弄臟了車子。三番五次叫馬有鐵去抽血,卻沒有換來一句感謝,反而是馬有鐵依舊心系村民,讓暴發戶的兒子把村裏的錢都結清,替村民考慮,擔憂。暴發戶的兒子不屑地說“他們推你來獻血,你反而心系那些人”。

人人鄙視的兩個農村人,就靠自己和一頭驢辛苦蓋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哥哥沒有來幫一次,村民沒問候一句,暴發戶沒謝過一次,這是冰冷的心。

曹貴英給馬有鐵送飯的路上,不小心摔進了河裏,一堆人坐在河邊,卻無人施救,也沒人通知馬有鐵。而是等馬有鐵路過時,才說:“你老婆跌進河裏了”,從此人世隔絕,這是冷漠的心。

影片赤裸裸地把人性之“惡”觸動了心底,底層的人為何活得如此艱難?正應了那句“貧窮夫妻百事哀”,看得人壓抑又心酸。相比之下,永遠無懼惡意、堅持善良的馬有鐵則讓我們充滿了深深的眷戀和敬意。他和曹貴英的愛情就像影片中孵化小雞的紙箱照亮四壁,這束光不僅照到了他們對生活的希望,也照暖了我們的心。他們的愛情不需要華麗的詞藻,不需要轟轟烈烈,他們將世俗冷漠的世界拒之門外,生活中留下了意想不到的美和詩意:驢子是他們的孩子,家禽、燕子和玉米組成了他們的王國。

如果曹貴英沒有死那該多好啊!來年的收成好了,馬有鐵會在這簡陋的小家裏給曹貴英買一臺電視,會帶曹貴英去城裏治好她的尿失禁,也許還會重拍一張結婚照,照片中兩個人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導演之所以沒有設定一個美好的結局,也許是想留給觀眾一種永恒。比起兩人捉摸不定的未來,貴英的離開反倒是給我們心中留下了一個念想、一個想象的空間:他們未完的故事,由我們來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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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要提一下影片中唯一的職業演員海清。有彈幕寫道:“看了20分鐘,沒認出哪個是海清。”這一次,海清真的把角色刻畫到骨子裏了,她褪去了所有現代都市精英女性的痕跡和既有作品賦予她的形象,她給了角色新的靈魂。據了解,她特意在農村體驗了10個月的生活,通過觀察農村婦女的神態、反復練習西北方言、學習下地幹農活等方式,把這一農村殘疾女性的外在形象以及木訥遲緩的說話方式,立體展現在銀幕上。

男主角的選擇就更有意思了。看完電影你會覺得,換任何一個男演員都不是這個味兒,就得是他,他就是馬有鐵。其實馬有鐵是導演李睿珺的姨夫,名叫武仁林,是西北老家普通的農民,可以說是本色出演。他如今仍延續著這樣的生活方式,每天要打理20畝耕地、5頭驢和70只羊。

電影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大銀幕,願我們都能看清生活的本質後依然笑對生活,對未來充滿希望。

晶報記者 張羽淳/文 豆瓣電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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