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一隻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大西洋掀起巨浪。英國首相約翰遜矢言不會移除前首相邱吉爾的銅像，這尊銅像日前被倫敦示威者塗上「種族主義者」字句，皆因黑人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跪頸後死亡事件，觸發全美反種族歧視的示威風暴，已經蔓延到英國及法國等歐洲多國，《紐約時報》形容是「點燃全球怒火」。約翰遜雖然拒絕移除被主流社會視為二戰民族英雄邱吉爾的銅像，但承諾成立委員會檢視不平等現象。

邱吉爾以鋼鐵般的意志帶領英國人與納粹德國作戰，最終戰勝敵人，被視英國歷來最偉大的首相，他與美國總統羅斯福在浴室「坦誠相見」一幕所展示的英式幽默也為人津津樂道，但他的傲慢與偏見也廣為人知，曾經擔任殖民地大臣的他毫不掩飾其對非洲人、印度人、中國人、阿拉伯人等非白種人的歧視。沒想到在邱吉爾去世幾十年後，這些不光采舊賬被翻了出來，真是拜那個名字叫喬文的美國白人警察所賜。幸好半路殺出一隊彪悍的英國球迷護駕，否則邱吉爾雕像可能被示威者推倒。

在蝴蝶扇翅膀的美國，因為弗洛伊德之死，舊賬被翻到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南北戰爭，代表支持蓄奴制度的南方軍將領的紀念碑和雕像，成為示威者發洩怒火的對象。從佛羅里達、北卡羅萊納，到波士頓、維吉尼亞，從南方軍總司令李將軍，到南方「美利堅邦聯」總統戴維斯的紀念碑，都被破壞、拆除或塗鴉，連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也因殘酷對待美洲原住民的舊賬，他在明尼蘇達州、維吉尼亞州和波士頓的雕像，被拉倒或遭到斬首。以南方將領名字命名的學校、軍事基地，都掀起要求改名的聲浪。還有，以南北戰爭為背景的奧斯卡經典愛情影片《亂世佳人》，也被迫從HBO下架。

據統計美國警察每年射殺數百人，當中黑人被殺機率是白人的三倍，為何弗洛伊德之死，會觸發美國如此大規模的示威衝擊，勾起起黑人對白人的新仇舊恨怒火中燒？美國司法部長和事發的明尼蘇達州州長歸咎於「外國勢力」介入，但沒有提供相關證據。其實地球人都知道，雖然南北戰爭解放了黑奴，但種族歧視是美國社會長期存在的問題，由此產生黑人社區貧困現象。兩年前布魯金斯學會漢密爾頓計劃研究指出，從種族構成方面來看，美國許多最貧困地區也是黑人人口最可能生活的地區。這一次騷亂的導火線，或許因為弗洛伊德喊「I can’t breathe」的視頻太震撼，或許因為特朗普上台後白人至上主義抬頭令黑人壓抑更大，終於集體大爆發。

弗洛伊德已經安葬故鄉休斯敦，而要求為他討回公道、抗議種族歧視的示威怒火仍未完全平息，事件影響的廣度和深度實屬罕見，甚至有可能改變歷史。這次被推倒或斬首的支持蓄奴的南方軍領袖雕像，會不會從此消失，還是會被重新修復？《亂世佳人》會不會從此成為美國的禁片？被特朗普稱為「偉大的美國遺產」的多個以南方軍將領命名的軍事基地，會不會因應示威者要求而改名，借此還歷史上遭受蓄奴制踐踏傷害的黑人一個公道？

更重要的改變是選情。原本似乎穩坐釣魚船、爭取11月大選連任大有希望的特朗普，應對今次大規模持續示威騷亂的態度和手法備受爭議，一會兒揚言要放惡犬對付膽敢衝入白宮的示威者，一會兒威脅要派軍隊鎮壓示威騷亂，搞到國防部長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立即開腔表示割席，差一點與特朗普反面。民主黨候選人拜登以及國會議長佩洛西之輩趁機表演單膝下跪，爭取民意。民調下滑選情趨跌的特朗普不理新冠肺炎疫情依然非常嚴峻，置參會民眾受病毒威脅於不顧，迫不及待重啓競選工程，本週末將到俄克拉荷馬州出席競選集會。屈指一算，距離大選只有四個多月，無論結果鹿死誰手，弗洛伊德之死已成為左右大局的重要元素和歷史沉重一頁。

原文2020.06.19 刊《大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