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家這種情況，有沒有向村裡申請扶貧資助」？

「我們在這裡沒有戶口，不算是村裡的人，沒有……」。

上週六，我和愛佑(香港)慈善基金會義工團一行，在青島婦兒醫院的劉護士長邢醫生陪同下來到山東平度辛後村探訪安安小朋友，與安安的奶奶有以上對話。原來，穆奶奶十幾年前舉家從黑龍江搬到這裡定居，向當地村民租了六畝耕地，又蓋了兩間房，生活雖然困難，卻因為沒有當地戶口，未能受惠政府扶貧政策，好在安安的戶口落在當地姥姥家，否則將來長大要入學也可能有麻煩。類似的外來戶個案，我們前年到河北探訪時也遇到過。穆奶奶的老伴去世多年，兒子出去打工，媳婦在家照顧安安，她一個人種地之餘，還養了一群雞和鴨。安安今年四歲，出生一個多月就在青島婦女兒童醫院施行先天性心臟病手術，五萬多元人民幣醫療費除了社保報銷，其餘由愛佑慈善基金會資助。我們的來訪，給穆奶奶一家帶來熱鬧和歡樂，穆奶奶像見到親人一樣擁抱張護士長，激動落淚。

除了安安，我們此次山東之行還探訪了其他三名先天性心臟病術後康復的小朋友，分別是平度市韓家疃的悅悅(四歲)、嶗山區青山村的熙熙(10個月)和日照市馮官村的媛媛(四歲)，此外還到青島婦女兒童醫院探視兩名剛做完手術住院的初生嬰兒，並與該院領導和醫護人員座談交流。香港義工團成員大多是商界人士公司高管白領，當中有的是連續兩三年參加探訪活動，駕輕就熟，也有的是首次加入，對所見所聞既新鮮又感動。

此行印象最深的一點，就是內地社保制度不斷完善，山東省各醫院已經實施全省及部分外省網上社保結算，以熙熙的個案為例，手術和住院醫護費用共九萬多元，出院時社保直接報銷七萬多元，餘額由愛佑資助，熙熙的父母無需再像以前先付清所有醫療費用，再憑醫院收據到所在地社保部門辦理報銷手續。熙熙的爸爸是失聰人士，媽媽也患病，在附近食肆打工的奶奶說，之前開饅頭店失敗欠下很多債，如果要借錢給孩子治病，實在太難了。

另一個印象深刻的是，家家有WIFI，手機成了工作必需品。媛媛的爸爸每天到鎮上為客戶安裝冷氣機，他向我們示範如何透過手機APP接單、簽到、結算，每一項工作流程全部在網上顯示。我問家裡的WIFI月費多少錢？他告訴我，手機套餐月費幾十元已包含WIFI費用，電訊公司免費上門安裝。此行我們帶來的禮物包中，包括基金會創辦人李家傑先生送給每個家庭的一部小米手機。

知識改變命運，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在農村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根深柢固，小悅悅爸爸韓先生，一個三十多歲的山東漢子，卻傾盡所有，甚至變賣家產籌了兩萬多元把十二歲的大女兒澈澈(悅悅的姐姐)送進縣城的私立中學念初中，「她愛讀書，學習成績在全年級幾百同學中排三十多名，我們希望她能升高中、考大學」，韓先生說。「今年學費怎麼辦？」我問。韓爸爸告訴我們，今年家裡六畝地種的大蒜、生薑等價錢都很低，包菜只有兩分錢一斤，(我們看到村裡有一堆一堆的包菜爛掉，還有的爛在地裡，原來是價錢太賤，農民索性不要)，他們夫婦過些日子就出去打工，把女兒新學年的學費掙回來。我們和韓爸爸在院子裡說話時，澈澈一個人在房間裡靜靜地溫習語文課。

三天的探訪行程既是最接地氣的愛心交流，也是我們全體義工團友一次非常難得的國情學習機會。百聞不如一見，我們由衷為國家扶貧工作的每一個進步感到鼓舞，為每一個康復兒童的笑臉感到欣慰。借此機會，我想對青島婦女兒童醫院的醫護人員說一聲感謝！特別要感謝一路和我們同行，為孩子們做復檢的劉護士長和邢醫生。該院是最早和愛佑合作救治農村貧困家庭先天性心臟病兒童的醫院之一，迄今救助逾千個案，我很想借用該院兒童心臟中心的口號「把愛播種在心裡」，做為我們基金會今年年報的主題。

原文 2019年10月25日刊大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