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在電影中出現的家庭傭工,往往是威脅的象徵,陌生人進入某個家庭,帶來破壞家庭的危險因素,而「下人」在屋主的視線之外,各取所需、自得其樂,更是一個常見的情節。韓國導演奉俊昊的《上流寄生族》,是由《下女》、《女僕日記》等東西經典一路走來的脈絡,而早前在法國康城電影節得到金棕櫚大獎,更讓它成為焦點。片中講述「下流」與「上流」的鬥法,再次成為話題。
電影中所謂的「寄生族」,是金基澤一家四口。這個家庭中,父母親是無業游民,兩兄妹是雙失青年,一家人住在半地下的蝸居,靠時有時無的零工度日。一日,這家人的長子基佑得到朋友介紹,繼而偽造文憑,受聘為科網富豪女兒的補習老師。科網富豪朴社長一家四口就是所謂的「上流」,生意成功的父親、無所事事的母親、情竇初開的大女兒,以及多動失控的小兒子,當然,還有他們住的那間設計典雅的豪宅。
和上流的接觸,成為基澤的生機,他們一個又一個假冒身份,進入這間豪宅工作,開啟向上流之夢……
空間的隱喻
說起來,《上流寄生族》中最重要的「角色」,其實不是這兩家人,而是兩家人所住的屋子,一間是半埋在地底的陋室,布局古怪的廁所內,馬桶升高到近天花板;另一座是山坡上的品味大屋,著名建築師的作品,簡約而充滿空間感,只是稍欠生活味,一如地產商的示範單位。
兩間屋都有全景的窗戶,一個是仰視混亂街頭的氣窗,另一個是以優雅草坪為伴的落地玻璃;基澤一家先後在兩個不同的窗前排排坐,由漸見希望走向幻滅的狂歡。
當然,不能不提的是大屋中那埋藏了秘密的地下室,這個在後半段才突然出現的隱密空間,成為了扭轉整部戲的關鍵。一如導演奉俊昊前作《末世列車》一樣,用空間來喻示人物之間的階級關係,以至說故事。只不過,這次他把火車的前後卡變成了居住空間的上下層,並由幻想的末世回到了現實社會。
階級難逾越
電影中兩家人之間的關鍵詞是:「過界」、「氣味」。富豪家請人講界線,他們表面上溫文有禮,但介意身邊的人有沒有過界,你不知分寸和他們做起朋友,太過靠近,就是衝突爆發的時候。至於氣味,則是基澤一家露出馬腳的地方,四口人都有從蝸居沾上的酸臭味,就算洗得多乾淨都揮之不去,這亦是朴家背後嫌棄他們的把柄,就算是大女兒和補習老師搭上了,也是如此。
貧與富的對立在這部電影中,就是以這種低調的暗湧醞釀着,直至最後的爆發。相對起來,基澤這家人和前管家夫婦間的衝突,來得表面和暴力,大有你死我亡的格局,回想起來有點刻意。導演並不強調階級友誼,而是着力於呈現被假意識掌控下的兩家人,為一點點的生存資源而互咬得頭破血流。
或許,這點就是《上流寄生族》和導演宣稱受啟發的《下女》,以至其他僕人反轉平靜家庭電影不同的地方,這些冒牌補習老師、藝術治療師和專業管家,是真心相信僱主那一套遊戲規則,不打算破壞它。《下女》中的女主角勾引已婚男主人,和本片中補習老師情挑女學生,是完全不同層次的……至於像導演查布洛(Claude Chabrol)作品《冷酷祭典》(La Cérémonie, 1995)中,女傭人合謀槍殺中產文藝僱主一家的情節,更加不會發生。調和了的階級衝突看起來有點無望無趣,但可能更加符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