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時不要說，．明白了更不要說。”這是電視劇《宰相劉羅鍋》中“六王爺”對女婿劉墉的教誨。“六王爺”為官幾十年正是靠他那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醉態，躲過了許多人為的災難禍害，烏紗帽穩穩妥妥一直戴到“光榮退休”。而作為當朝宰相的劉羅鍋卻常以憂國憂民為己任，時時事事保持著清醒和睿智，日奏三本，連皇帝老子違法亂紀的事也要管，不但惹來當朝同僚的不滿，更常激發“龍顏大怒”而屢遭貶滴，甚至在離休後的晚年還差點搭上老命。欣賞這部“不是歷史”的歷史劇，觀眾在替劉羅鍋大鳴不平的同時無不為常裝糊塗卻一生平安的“六王爺”擊節叫絕。

看到“六王爺”的“糊塗功”不由使人想起武則天時代的宰相蘇味道來。蘇宰相以詩文聞名於世，就是遇事不表態，既不說贊成也不說反對，含含糊糊，不置可否。他為人的信條是：“處事不欲決斷明白，若有錯誤，必貽咎譴，但模棱以持兩端可矣。”為此，世稱“蘇模棱”。六王爺的裝糊塗和蘇味道的“模棱兩可”，都是為了明哲保身而“明知應故味，看透不說透”的裝聾作啞，真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古往今來，置身於官場權力漩渦，爭權奪利，明刀暗箭，防不勝防。常常因為一句話一件事就被清洗、被謀害、被流放、被廢默、被貶滴。為了保護自己避過陷害，不少聰明人往往收斂自己的智能和鋒芒，裝瘋賣傻、以糊塗的面目來矇騙對方，然後養精蓄銳伺機而動。裝糊塗是封建官場上一種成功的謀略，從消極上講是明哲保身，從積極上看則可以靜制動、戰勝對手。我們更應該從積極處看待裝糊塗而不是相反。

目前逛書店，看到一本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糊塗學》，糊塗大師日：“人生難得糊塗，貴在糊塗，樂在糊塗，成在糊塗。”“不糊塗難於成人生真正大業。”長期以來，不少人喜歡將鄭板橋“難得糊塗”奉為座右銘。誠然，“小事糊塗，大事聰明”，一個人對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小事不斤斤計較，該糊塗時糊塗，這是胸懷豁達、大智若愚的表現。但在一些原則和責任問題上，卻是絲毫糊塗不得的。時光流逝了千百年，但我們還常常可以見到“六王爺”和“蘇模棱”的影子。有的人碰到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時，怕得罪人，睜只眼閉只眼，哼哼哈哈，顧左右而言他；有的人對自己分管的事，為推卸責任，事無巨細推給上級塞給下屬，成了名符其實的“二傳手”；有的人見到身邊有人貪贓枉法或偷盜搶劫，為保全自己，乾脆閉起眼睛來裝睡假寐，還有的人看到同胞同志在急難中需要援助時，卻裝作視而不見，只顧掃起自家的“門前雪”。裝糊塗裝掉了許多人的意氣和良心，裝走了許多人的激情和鬥志，也裝出了不少真正自私昏庸的“糊塗蟲”來。

裝糊塗是一種謀略，也是一種哲學。凡事有個度，糊得過分，不但在欺騙別人也是在欺騙自己，再聰明再智能也只能變成真正愚蠢的“糊塗蟲”。望當今的“六王爺”們三思。

１９９６年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