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友突然患腦血栓住院,神志清醒卻言語不清,行動不便,其痛苦可想而知。朋友正值壯年,理想宏遠,為一個不很值得的目標,曾耗費了許多心血和時間,奮爭苦鬥,剛如願以償,自己卻躺倒在醫院裏動彈不得。前來探望的人噓唏嘆惜一番後,無不感慨坦言:做人就這麼一回事,還是超脫些好!
何為超脫,怎樣超脫,說來容易,做起來卻並不簡單。
我們時常感歎,活得很累。這累,不外是不盡人意的身邊事和“剪不斷理還亂”的人際關係。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常常十之八九,困難、挫折、失落、失敗、不幸,是人生中難以避免的事情,面對成敗得失,如果成則輕狂驕妄,得意忘形;敗則一蹶不振,沮喪絶望;對得失錙銖必較,對吃虧耿耿於懷,對成敗患得患失,對誘感欲壑難填。整天去煩惱、憂愁、痛楚、懊喪,能活得輕鬆麼?在工作上,我們說最艱苦的不在於幹活,而是在錯綜複雜、勾心鬥角的人事糾紛的矛盾中。一些人為名為利為權為位,有時為一口莫名其妙的氣而彼此去猜忌、磨擦、對立、爭鬥。為一點虛名寡利,可以長時間明爭暗鬥,鬧個天昏地暗。我們大都憎惡厭倦這種人為的“窩裏鬥”,但卻又常常忍不住或不自覺地捲入這種痛苦與醜惡的漩渦之中,參與這些無謂的拼鬥。一個人整天神經高度緊張,坐不安、臥不寧,既要防明槍又要躲暗箭,如此傷神竭慮,你說,活得能不累嗎?
當然,我們都不是超凡脫俗的人,都有七情六欲,都要為生存和事業而去努力。有希望就會有失望,有目標就會有成敗。但我們完全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加超脫一些,遇事拿得起、放得下、想得開。正如契訶夫所說“要是你的手指頭紮了一根刺,那你應當高興:挺好,多虧不是紮在眼晴裏”。當你因為沒有好鞋穿而感到傷心時,你想想連腳都沒有的人,你就不至於總愁苦個不休。“千人千般苦,沒人苦相同”,你看別人的老婆年輕貌美,也許他們正因紅杏出牆在鬧家庭危機;你瞧人家當官的威風凜凜,可能他正為爭權奪位鬥得心力交瘁而惡疾臨頭哩;你羡慕人家炒股發財或貪污暴富,說不定人家下次股災要跳樓或東窗事發要入獄坐牢。
曾參加一個會,會上為了一些小事,大家爭得不可開交。主持會議的人說,剛才來開會的路上,在我的前面發生了車禍,一輛小車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大貨車,車上三個人全部死了。我想,如果當時我在那車上或我的車快一些,今天的會議以及這個世界就與我毫無關係了,還有什麼好爭的呢?一席話說得大家面紅耳赤地靜了下來。是啊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生命無常,人算不如天算,你又能知道你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為人做事,最好不要太過偏執,能保持幾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泰然。凡事想得開沒有精神負擔,放得下沒有心理壓力,淡泊為懷,知足常樂,如範仲淹所說“不以物喜、不以已悲”這樣才能活得舒心,活得坦然,即使面對失敗和不幸,與其萎靡頹喪,難以自拔,萬念俱灰,痛不欲生,倒不如先將事情擺在一邊,靜下心來,想想自己該怎麼走,這樣會更理智。喜當喜,憂則憂,人間百態如過眼雲煙,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壓在心頭折磨自己,相信凡事終將成為過去。或許你也有這樣的體會,有些事情經過一段時間或三五年後,回頭再看,你就會感到自己當時是如何癡傻愚莽,是何等不值和可笑。生活需要豁達的超脫,為一些雞毛蒜皮,毫無價值,沒有意義甚至是醜陋邪惡的事情去勞神傷身,去浪費時間,這無異在折磨自己,在慢性自殺,就是累死了,也是死得不明不白,毫不值得。
人,都是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一時的成敗得失,寵辱去留,在歷史上,在人生中,能算得什麼?人生苦短,幾十年光景,在短暫的生命裏,何不超然灑脫,自在一些,順心盡興,幹點有益社會有益自己的事,讓自己過得心安理得,活得安寧坦然,吃得香甜,睡得安穩,走得輕鬆,幹得舒暢,這難道不是人生之一大快事麼?
超脫人生,並非消極逃避。超脫,不是遁入深山,成為穩士;也是看破紅塵,甘於沉淪。庸俗者之所以庸俗,並不在於從俗,而是在於精神全部為世俗所淹沒。超脫者不在於絶俗,而在於精神境界比世俗稍高。真正的超脫,不是畏懼,不是逃避,更不是阿Q“兒子打老子”愚昧麻木的“精神勝利法”,是一種境界。人,要真正超脫,沒有大勇氣大決心大毅力是做不到的,精神上沒有一點信念,人格上沒有一點自尊,恐怕也是很難超脫得起來的。
說實在,一個人再成功再有錢,如果活得沉重痛苦,或折騰得像前面所說的那位仁兄一樣半身不遂,又有什麼意思呢?做人煩惱悲戚,爭爭鬥鬥是一生,瀟灑超脫,快快樂樂也是一生,我們為何不超脫一點、快樂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