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11月1日,2022深圳全球創新人才論壇上,結構生物學家、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顏寧宣布,即將辭去普林斯頓大學教職,到深圳創立醫學科學院。
顏寧以「歸去來兮」作為演講的標題,告訴大家,她為什麼回來?為什麼是深圳?以下是顏寧演講全文:
歸去來兮
2022年11月1日
大家好,我是顏寧!
很榮幸作為深圳人才論壇的嘉賓與大家對話。
2017年11月1日,我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實驗室正式運行。一轉眼,竟然五年了。
在本科畢業走出清華園的那一刻,我戀戀不捨,於是有了第一個職業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被請回清華任教,不成想這個夢想提前了10年實現;07年我在離開普林回國去實現第一個夢想的時候,同樣的戀戀不捨,於是生出第二個職業夢想:也許等我50多歲,做出有世界影響力的成果之後,可以再被普林斯頓請回去任教?不成想這個理想又提前了至少10年實現。
那麼,我下一個夢想是什麼呢?
在科研上不斷探險是我最癡迷的遊戲、是我生命的底色,一定會像我的幾位忘年交一樣,堅持到生命最後時刻,這個不叫夢想,是我的日常。
而捫心自問,我能有今日的成就,並不一定是因為我更聰明、更勤奮,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過去20幾年我很幸運地始終處在最適合做科研的環境裏,很幸運地吸引到大批聰明能幹、鍾靈毓秀的博士生和博士後,並且很幸運地前後獲得了以人為本的幾項經費支持,可以讓我在最感興趣的科學世界裏自由探索,無拘無束。
投桃報李,我很希望能將這份幸運複製延伸,讓更多的年輕人也能持續享受到同樣的幸運,能夠依靠內在驅動力而不是外界的各種誘惑,毫無後顧之憂地去發掘自己的潛力,從而去做出真正原創性的發現。
是了,這應該是我從2017年之後的新夢想。
正因為有了這麼一份心思,近年來我愈發感覺到,在實驗室育人、看到一代代的年輕人在接受我的科研指導之後去拓展自己的一片天空,做出更多成果、培養下下代科學家,那種傳承的成就感甚至已經超越了我自己做出科研突破的快樂。
我的這種經歷也印證了書上看來的人生歷程:
第一階段是吸納,我們努力學習充實自己;第二階段是證明:我們努力工作獲得認可;第三階段是輸出:我們把自己的所學所感傳遞給更多人、幫助更多人、扶持更多人。
經過了過去幾十年的積累,現在我終於有信心主動進入人生第三個階段,那就是:搭建一個平台,去支持更多優秀的學者,應對人類健康挑戰,發掘、挑戰生物醫學難題,做出原創突破,回饋社會。
正當此時,深圳向我伸出了橄欖枝,簡直是一拍即合!我又一次強烈感受到了那種向着夢想努力的興奮和快樂!
於是,我麻溜地向普林斯頓大學遞交了辭職申請,為實驗室現有成員做了妥善安排,在不久的將來我就會全職回國,協助深圳創建一所集科研、轉化、經費資助、學生培養等若干功能於一體的新型研發機構:深圳醫學科學院;她的英文名字叫做 Shenzhen Medical Academy of Research and Translation,簡稱更好記:SMART。
講到這,您可能會說:顏教授,打住,你不是做基礎科研的麼,跟「醫」沾邊麼?那麼我要告訴大家,現代醫學早就不限於問診開藥做手術這種狹隘的模式,已經成為需要生物、化學、材料、機械、電子、人工智能等多學科高度交叉的最為複雜的一個學科。
我給大家講一個我們很快會發表在《細胞》的研究故事。
2013年,有一款根治丙肝的「神藥」橫空出世,叫做索非布韋(Sofosbuvir);2014年,索非布韋的銷售額達到了102億美金,成為當年全球第二暢銷藥;但就在2015年,美國FDA 發布了安全警示,提醒索非布韋與治療心律不齊的一款常用藥胺碘酮一起服用,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心動過緩,嚴重的甚至會導致死亡。怎麼會這樣呢?製藥公司的科研人員展開了系統的研究,初步證據顯示這兩種藥物可能相互作用於控制心跳節律的鈣離子通道,但這只是一個猜測。
這時候,他們通過閱讀文獻發現我們正在研究鈣離子通道與各種藥物分子的相互作用,於是找到我們;而我們也恰好在閱讀文獻時注意到這一現象,正在進行相關鈣離子通道蛋白的純化。
長話短說,這也是一次一拍即合的合作。我們把這兩種藥物分別或者一起施加於鈣離子通道,然後利用冷凍電鏡技術獲得了它們的三維結構,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個碳原子、磷原子、氮原子…的位置。於是,答案一目了然但真是出乎意料:本來不會作用於鈣離子通道的索非布韋竟然被另外那個藥給生拉硬拽進了鈣離子通道的肚子裏,堵塞了鈣離子的流動,從而無法釋放電信號控制心臟跳動。
這個結構生物學的發現對於製藥業很有意義,因為這是第一次看到兩種常用藥利用蛋白做腳手架,直接肩並肩背靠背地影響了這個蛋白的正常功能。從這個發現拓展開去,我們正在從事更多的藥物與藥物、藥物與激素相互作用的研究,希望對於藥物開發和疾病治療有更多啟示。
我是起步於基礎研究,但是其實我會經常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生的問詢郵件;在過去十幾年,任何時間我們都與一到兩間國際藥企有合作。生、醫、藥的密切合作讓我們對於疾病知其然還知其所以然,對於製藥更加有的放矢。打通病床到實驗室到製藥公司再回到病床端到端的聯繫,也正是我們SMART的重要使命。
我們希望在SMART不僅僅能產生若干原創的研究突破,還能創立一個科學機制在術業有專攻、保障科研人員專注學術的同時可以有效幫助大家完成成果轉化。
那為何選擇深圳呢?因為深圳年輕、充滿活力,在這裏一切皆有可能!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顧慮。最初我對深圳最大的顧慮是:這裏的大家太勤奮啦!有人說深圳是「卷都」,內卷之都;但是整天那麼忙碌,太累了就擠佔了夢想和靈感的空間,反而可能會阻礙創新。不過,當我真正來到這裏,周末去馬巒山爬山、去茅洲河划船、去金龜自然書房伴着醇香的咖啡、品着精緻的甜點看書,我體會到了深圳宜居的那一面。
我更同意深圳的另外一個別稱:夢都,夢想之都。
我的夢想就是經過我們一代人、幾代人的共同努力,在十年、二十年之後,在世界生物醫藥的版圖上,深圳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當大家說起生物醫藥的大灣區,首先會想到的就是東半球的這裏!
我藉此機會在這裏送上一份來自深圳醫學科學院——SMART的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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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全球人才加盟深圳醫學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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