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實行“一國兩制”,在港工作幾年,時常驅車來往於深港兩地,感受最深的是顯現在道路交通上“一國兩制”。汽車在深圳河這邊靠左邊走,一過了河就必須靠右而行。更明顯的是,在深圳開車的司機包括從香港過來的香港司機,大都爭先恐後, 好多更是肆意越線掉頭逆行沖紅燈,開野蠻車,走霸道路,如入無法之境地;一過深圳河進入香港,司機們的素質好像一下子提高了很多,開起車來頗有君子之風,循規蹈矩,十分認真。
莫非內地沒交通法規?誰都知道有,但誰都似乎可以不大去理會它。你看,城市裏的大巴小巴和的士,為了搶客趕時間,總是你爭我搶,瘋狂飆車;私家車、公務車也不甘落後,風馳電掣,每到十字路口,行人、自行車、摩托車和汽車,誰都覺得自己應該先過,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好像不爭不搶就趕不了路似的,結果誰也走不了:人走不動,車被堵塞死,或人碰到車,或車撞到人,或車刮到車。在深圳一說起這些好多人都會義憤填膺,但一說到謙讓,不少人也會說,我讓人誰讓我?要是真的去禮讓那你永遠也走不了。美國《新聞週刊》曾發表文章稱:駕駛在中國是件大膽、危險的事,每輛車發生車禍的概率是美國的16倍,司機的態度過於自我和任性,可能是這個問題的核心。經常來往於粵港兩地的香港奧會主席霍震霆先生,曾苦笑對筆者說:“我在香港開了幾十年車,一過了深圳河就變得不會開車了。說白了,不是不會開而是不敢開,有時坐在車裏看到橫衝直撞的車輛和行人,真有點怕。”在香港(其實在許多國家都是這樣),一聽到警笛蜂鳴,警燈閃爍的緊急救護車或警車時,都會自覺地退讓避開,但在內地,卻很少人會這樣做,其實也做不了,因為車常常被堵成一團。我真擔心,哪一天要是真的遇上搶匪或患了什麼急病,要等幾個小時才能等來警車或急救車,我想命早就沒有了。
香港的道路並不見得比深圳的寬,甚至有許多彎曲的爬坡小道,但行起車來卻要比深圳暢快得多。在香港,司機對路面上的各種虛線實線單黃線雙黃線十分注意和遵守,極少有人敢隨意超越。如有急事需要超車或插入別的車道,只要你朝邊上的車招招手,一般都為友好地讓你走先,遇上行人過馬路,也都是自覺地減速或停下來讓道,絕不會不讓或故意搶道。有人說,這就是文明,是現代化。我想,確切地說,這就是法治。
接送我們赴港上班的深圳司機大佬,開車多年,技術爛熟,在深圳開車總是意氣風發,左穿右穿,隨意跨線超車甚至沖紅燈,一過了落馬洲大橋好像就變了另一個人,溫順謹慎。有一次車在大老山隧道行走,我們這一車道不知怎麼塞住不走了,而左邊那條行車線卻暢通無阻,他仍規規矩矩地停在那排隊等待,我好生奇怪:“為啥不越線走?”他叫了起來:“你想我死啊!在隧道裏跨線越車,罰款五萬元判監三個月。”“隧道裏又沒有員警怕啥?”我又問,他指著隧道兩邊說,“到處都有閉路電視監控,誰敢亂來?”重罰遏制亂來,古人說「亂世用重典」,看來盛世也是要用重典,重典之下必有秩序。難怪香港的司機和來往香港的內地司機在香港開車都不敢隨意造次,輕舉妄動。
香港有健全的交通法規,深圳也同樣有交通法規的健全,你說香港的司機文明素質高,為何許多香港貨櫃車司機一過深圳河就瘋狂撒野,違規超速,亂停亂放亂鳴喇叭,有的竟創下一年沖紅燈240多次的紀錄?你說深圳的司機不守法,素質低,為何一到了香港又變成了遵紀守法的文明標兵?
在內地許多城市不是沒有法,而是在於執法不嚴,不到位。體會最深的是,在深圳的大街十字路口上,時常可見交通警察威嚴筆直地站在那裏以標準動作指手劃腳指揮交通,其實有高科技的紅綠燈和電子眼,還有必要在那舞蹈?有的更端坐在路邊的崗亭裏認真看報學習,極少見到四處巡邏追蹤執法的,員警不少,交通卻照樣混亂堵塞。在香港的道路上,很少看到交警站在街邊守株待兔,更多的是騎著「鐵馬」到處巡邏,你見不到交警但冷不防交警就出現在你身邊,所以誰也不敢造次圖僥倖。有一次我們的司機在機場快線上接了一個電話,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騎摩托車的員警來,攔車抄牌。還有一次坐在後座上忘記系安全帶,車在飛走著,沒完全拉上窗簾的,車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員警的頭,原來他騎車巡邏到此發現,罰你500元沒得商量,除你錢多,以後誰還敢不系安全帶?具有良好職業道德的敬業盡職操守,是香港人的傳統,更是香港員警執法之魂,她保證了香港法治社會的秩序和安全,令人欽仰,值得學習。
日前,香港好多媒體報導,署理特首曾蔭權所乘坐的政府座駕,被揭發連續多日違反交通法規切線駛入位於半山的教堂,經曝光後,第二天早上已沒有發現違例切線,而是一直往前走至天橋下再掉頭轉回教堂。
貴為香港的代理行政長官,小小的越線違規都樣要遭到公開的譴責並馬上改正,何況平民百姓?法律平等,這就是法治社會。
我們常說要建國際現代大都市,要與國際接軌,一河之隔的交通,到目前尚不能接軌,還是“一國兩路”,況夫言他?我想,什麼時候能真正實行一國一路,路路暢通,司機規矩開車,行人文明走路,那我們的社會離文明法治就不遠了。
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