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香樂思說本地有野生的槲寄生,被歐洲凱爾特人(Celtic)視為聖物。凱爾特人除了是籃球隊,更是最早從中亞草原向西遷徙,同化和消滅了當地的伊比利亞人,在公元前2000年成為中歐的強勢民族,佔據高盧(現在的法國)及不列顛三島,後被羅馬人及日耳曼人進佔和同化,但凱爾特語至今未絕,目前在愛爾蘭、威爾斯、高地蘇格蘭仍然堅持使用,用者皆以自己的凱爾特人血統自豪。高地蘇格蘭人軍團的標誌,是一個雄鹿頭像,曾出現在榕樹澳面向沙頭角海的岩壁上,至今殘留,如不計較不符合官方標準,可說是本地一處凱爾特遺跡。
香樂思講凱爾特傳說:每年冬至日(12月22日),凱爾特祭司及族長(德魯伊特﹝Druids﹞),帶領族人進入森林,在一棵長有槲寄生的橡樹下,以活人為祭,在暴烈的儀式後,槲寄生往往沾滿血跡。在歐洲,這項與槲寄生聯繫的冬至習俗,維持了好幾個世紀,直到它被基督教及天主教定性為異端儀式而禁止,才漸漸被歐人遺忘。可是一段日子後,人們又漸漸淡忘槲寄生禁忌,槲寄生乘機再起,當然不可沿用前基督文明的儀式,須以改變使用日期及用途作掩飾,於是由冬至調到過兩天的聖誕,活祭裝飾化成聖誕裝飾,由此家家戶戶在門上掛槲寄生環,成為風俗。有趣的是,教會長老並未遺忘歷史,禁止教堂在聖誕節掛槲寄生裝飾。
槲寄生下活祭的凱爾特習俗幸無傳承,另一源自北歐神話的槲寄生習俗,卻不絕如縷,必須補上:
光明之神(Baldr)夢見自己將死於非命,母親愛神(Frigg)為保護兒子,造訪萬物,要求它們立誓不害其子,見槲寄生弱小,料無力傷人而略過。因為此一閃失,在惡作劇之神(Loki)擺佈下,Baldr被弟兄遊玩時所擲的槲寄生枝莖穿胸而死,母親之淚化解槲寄生的邪惡,救活兒子。母親非常感激,承諾無論誰站在槲寄生下,便賜給那個人一個親吻。
由此引出一項聖誕習俗:一對青年男女在槲寄生下相遇,男方有特權親吻女方。《欲骨查》(Bond)中的Brennan與Booth、《哈利波特》(Harry Potter)裡的哈利與張秋都有這一幕。在英國有一句家喻戶曉的話:沒有槲寄生就沒有幸福,不知北歐Frigg神話的人,一定以為此話是指槲寄生有甚麼藥用和保健功效,取來煎服;而不知幸福來自情感互動、委身相獻。相傳吻完之後事主須從槲寄生摘走一顆小漿果,當所有漿果都被摘光之後,親吻權便消失。這應該是最浪漫也是人類最樂於參與的種子散播方法了。
二千年前德魯伊特的異教祭祀符號已改邪歸正,如果你在花園發現槲寄生,不應感覺恐怖而應視作賞心樂事。香樂思說當年鴨脷洲山上引水道旁有一棵紫草科的長花厚殼樹,葉如蘋果樹,開一大簇粉紅或白色管狀花,樹梢上就有三數束槲寄生。不知他有否在下面吻過日後成為其妻的Iris,無論戰時與戰後年代,兩位出生入死,禍福與共,事蹟實在與Brennan與Booth媲美。
刺死Baldr的槲寄生應該是分佈歐洲及亞洲北部之白果槲寄生。現時香港植物誌載本地槲寄生科有三種,只有瘤果槲寄生果實是白色的,觀其葉,如果你是愛神Frigg,似乎也會感其幼弱,料無力傷人而略過。本地另有桑寄生科共五種,加上檀香科寄生藤,總共九種,繁洐都是靠雀鳥啄食其果肉時,把種子黏住鳥喙,雀鳥不適,飛到寄主樹上擦嘴,把種子播在寄主上。香樂思說槲寄生在香港最常見的兩個品種,是瘤果槲寄生和東方槲寄生,寄生於芸香科植物如柚子和九里香身上,我卻只曾在在荒蕪無路的海背嶺南端至龜頭嶺頂中間曾見一株。中國的槲寄生品種雖多,只有用來做藥的,限於國情,沒有一種用來索吻,但香港本是華洋雜處,中西合壁,左右逢源福地,瘤果槲寄生被用來索吻之後再作藥用,也不是沒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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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文,香港生態史地歷奇著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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