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一個滿懷理想的輟學大學生，家境複雜，生活拮据，認為「非凡人」的正義可以超越一切束縛。直到他遇上亦正亦邪的檢察官和受盡欺壓的良善妓女，從此陷入良心和道德的爭戰。到底他一個人的「正義」之旅，會步入沉淪，還是走向光明？

俄羅斯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的世界名著《罪與罰》，細膩刻劃畫主人公犯罪後的心理變化，是其最享負盛名的犯罪心理學長篇小說。香港舞台改編版劇本由著名英國編劇及導演菲利普．布林操刀，資深導演鄧偉傑執導，請來得獎影視演員袁富華、區嘉雯，性格演員梁天尺、蔡運華，以及人氣新星張芷澄、周漢寧等十五位實力演員，在舞台上合力演繹深刻的終極善惡交戰。

《罪與罰》是今年香港藝術節備受關注的本地節目之一，將於3月21至23日帶來四場演出。開演在即，導演鄧偉傑與劇中演員袁富華、區嘉雯接受媒體訪問，分享他們的演出心得及對故事的看法。

經典之作融入華人元素

作為經典文學巨著，《罪與罰》本身是極具深度和厚度的作品，編劇菲利普．布林把它融為時長三小時內，節奏明快、角色豐富的舞台劇，作品於2019年已經推出日本舞台版，由已故知名演員三浦春馬，以及影視紅人大島優子擔綱主演。這次的香港版同樣是在忠實於原著內容的前提下，對地域、事情細節進行調整，比如人物從坐馬車變成使用手提電話，有一些更貼近現代社會的處理。

作品中也有因應華人文化進行的改動，團隊會就此對菲利普．布林提出修改意見。比如原著中，大家可將過世先人的屍身放在家中舉辦「葬禮」，本質是一種悼念和追思，但和華人的「葬禮」天差地別。華人文化中，下葬通常要選一個合適的日子，鄧偉傑也認為，有些內容還是要「用我們自己的根本去探索」。

不過在將內容調整至更契合華人文化之餘，鄧偉傑也想做一些戲劇化的有趣嘗試，比如他將悼念會的地點設置在類似茶樓的喜慶之地，希望到來的人除了表達哀思，還能一起講講逝者往事，也滿足亡者家屬「想要辦得風光體面」的心願。然而在這樣的場合下，包租婆前來收租，還試圖趕人出門，如此反差帶來的悲劇感就更強烈。

《罪與罰》本為第52屆香港藝術節的節目，延期一年節目復排，在細節處理上，鄧偉傑希望可以將做得太多的東西拿走，讓故事呈現更乾脆緊湊，強化主角的故事線。「別說是上年和今年的對比了，就是上個禮拜和這個禮拜都有很大差別，接下來入台，相信還會有更多的改變」，他笑。

演戲如解微積分

袁富華此次在劇中飾演督察董邵勤，主力調查劇中的殺人案。他直言自己和角色最大的區別，在於他本人並不是一個即時思考很快的人，但董邵勤卻會根據對方的行為表現，很快地進行思考、作出反應，而這種反應，還需要在舞台上呈現出過程，讓觀眾看到。

「其實即時的反應不難，但即時且適當的反應就難」，袁富華說，「舉個例子：比如他寫了一篇文章，我看了，覺得文章代表了他對世界的看法、人生觀，但他再講出來的時候，雖然我聽過或想過，我也想像我會有什麼反應對付他，但我一定要在當場聽到角色講的東西才能有反應，所以那件事要轉得很快。」

袁富華認為，演戲生活最難的是，「好像在解讀一條很複雜的微積分，但我們出去不是展示答案，而是重新將這條數計算一次」。老戲骨如他，直言每次演到這樣的對峙場景都如臨大敵，「每一次演到那裡我都全身汗」。

此次演出中的另一位老戲骨區嘉雯，主要飾演被人殺掉的當鋪老闆娘魏秀梅，以及男主角的媽媽黎素嬌兩個角色，因為有時兩個角色的戲份相連，為了更好地區分兩者，區嘉雯靈機一動，想到為魏秀梅設計一把如同卡通人物的可愛聲音，而這種童真感又和人物的惡毒形成巨大反差，帶來更震撼的戲劇效果。

鄧偉傑對兩位在劇中的表現大表讚賞：「Ben（袁富華）有一段話本來是和角色聊，但在過程中，我把它慢慢調整成對著觀眾講，如果是年輕演員可能會覺得很迷茫，但Ben完全沒有這個問題，他可以將那種震懾力一路維持下去，在這麼小的空間裡綵排時感受更強烈，這一場的Ben的表現真的很卓越。」

至於區嘉雯，除了她主動提出的卡通聲線處理令人印象深刻外，鄧偉傑還驚歎於在她在沒有明確台詞、或者並非主要場景的戲份中，可以憑藉身體語言和令人信服的人物狀態，把觀眾代入當下的情境和氛圍。他直言現階段的自己本身就對家庭戲感觸更深，而區嘉雯的表現則「在交足戲之餘，給了我兩百分」。

《罪與罰》背後的寬恕與救贖

問及排演這部經典之作後的感悟，三位受訪者都提到「寬恕」和「救贖」。「罪和罰似乎有個關係，當你犯罪的時候，應該要得到懲罰，但故事中的重要女角，黎政歧在街頭遇到的年輕妓女，她說的第一句台詞其實是『我原諒你』」，鄧偉傑說。「當下應該也有年輕人有類似的想法，就是當遇到一些不公義的事情，如果我為人類消除了這些『瘀血』，就可以成為一個『非凡人』，但寬恕的力量往往比建立仇恨、去犯罪、或者犯罪後去接受懲罰都好。」

令鄧偉傑本人頗受觸動的場景，是想要伸張正義、成為「非凡人」的主角認真懺悔的一幕。角色在劇中殺了兩個人，一個是出於他眼中合理的目的，另一個則是無預期的結果。當一個自認為有思考能力的人物，最終所作所為和自己原本的理念偏離甚至背道相馳，「那個打擊其實會讓人覺得很痛」。

袁富華也提及，在故事結尾的部分，督察本可對這位年輕人的處境置之不理，但出於對他的珍惜和善意，督察決心不能讓他往後的日子生活在內疚的地獄之中，想幫他減少一些良心上的責備，這就是一種令人動容的「寬恕」。「他做錯了事情，擔心受罰而選擇不講，越要隱藏其實承受的壓力越大，反而如果當他承認了，才能放下這件事。」

「這個戲本身是在講救贖，因為是多年前寫的，宗教意味很重。我自己是一名基督徒，能體會到主角因為良心發現，哪怕覺得自己是『非凡人』，也選擇把這件事公諸於世，甚至去自首來救贖自己的心情」，區嘉雯說。

經典作品中的故事模型和價值觀影響不少後世作品，只是在不同時代呈現的比重和方式有所差異，《罪與罰》中傳達的永恆主題，其實在當今許多作品中都還能看到影子，袁富華認為，近年來引起熱話的《周處除三害》就是其中一例。「在《罪與罰》的年代，質疑宗教本身已經是一個很大的罪行，當科技出現時，二者要如何慢慢達到一個平衡，也是我在這個作品中看到的東西，可能十年後我又會有不同的看法吧」，袁富華補充。

不過好在雖然作品內核沉重，表現形式卻不會令人感到沉悶。無論是反派可愛的聲音、擅打心理戰但日常顯得神神化化的督察，都大大削弱了故事本身的厚重感，加之鄧偉傑敘事上更緊湊爽快的處理，相信觀眾可以獲得沉浸且享受的觀賞體驗。

「我希望我自己可以從《罪與罰》這個戲中，學會如何去原諒，也希望看的人可以學會如何去原諒。當你原諒了，未必等於你可以完全放下，但原諒後，前面的世界就可以大家一起走」，鄧偉傑說。

演出信息

香港藝術節《罪與罰》

演出時間：2025年3月21日至22日 下午7時30分，2025年3月22日至23日 下午2時30分

演出地點：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

演出長約3小時，包括一節中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