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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產片 角落裏生長出個性
來源:大公報    2019-12-26 11:36
香港被譽為東方荷里活,港產片風光無限。然而時移世易,如今本地電影市場被歐美大片和韓國電影所擠佔,香港電影年產量僅五六十部,加之內地逐步放寬合拍片限制,大牌導演與編劇積極北上,風雲一時的香港電影暗淡失色。
圖:電影《麥路人》着眼「麥難民」現象

【識港網訊】編者按 遙想當年,香港被譽為東方荷里活,港產片風光無限。然而時移世易,如今本地電影市場被歐美大片和韓國電影所擠佔,香港電影年產量僅五六十部,加之內地逐步放寬合拍片限制,大牌導演與編劇積極北上,風雲一時的香港電影暗淡失色。值得關注的是,近年來一批新生代導演異軍突起,為香港電影注入新活力,不啻為一劑強心劑。與此同時,曾北上開拓的電影人陸續回流,再度投身港產片製作。大公報自今日起推出「香港電影的後生之路」系列,聚焦這群年輕影人的成名軌跡,在他們上上落落、進取與反思的路徑中,不變的是重振香港電影的初心。

像一個梯隊一樣,一班人上去以後,下一班人再上來,這樣我們香港電影才會一路走下去。

就在越來越多人開始為香港電影撰寫「墓誌銘」的時候,一批新生代導演在短時間內紛紛亮相。他們關注邊緣人物、社會問題,用嚴肅而克制的態度,捕捉大時代中個體的處境與環境的變遷。本月初,電影《麥路人》作為澳門國際影展期間展映的唯一一部港產長片與觀眾見面,新晉導演黃慶勳攜主創郭富城、楊千嬅等一行十二人亮相,此前影片曾入圍東京國際電影節「亞洲未來」單元進行全球首映,之後更獲邀成為「倫敦東亞電影節」閉幕電影。原汁原味港產片的開花結果,令港人重拾對本地題材創作的責任感,以及對香港電影前景的信心。/大公報記者 徐小惠、管 樂

自二○○三年《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簽署後,內地的資金與市場進一步向港人打開,北上之風席捲香港電影界,包括周星馳、徐克、王家衛、陳可辛在內,香港電影界扛鼎前輩們紛紛選擇去內地拍合拍片。

為了尋找和培育新導演,特區政府先後推出「鮮浪潮」、「電影發展基金電影製作融資計劃」和「首部劇情電影計劃」。二○一三年,政府施政報告宣布推行「首部劇情電影計劃」。「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千禧年後政府在電影扶持方面最成功的的計劃之一,獲得資助的電影部部都能入圍各大影展和頒獎典禮,其創造的「新人導演+大牌監製+明星演員+邊緣題材」的模式,助演員拿獎、導演成名,令公眾關注邊緣人群與社會問題的模式,盤活了一度陷入絕境的香港電影,為其尋得新的生機。

  影片聚焦邊緣題材

二○一四年,在香港影壇摸爬滾打近二十年的副導演黃慶勳開始考慮自己做導演、拍電影。回憶起當初做的這個決定,除了希望給自己和家人一個交代外,他坦承:「也是從這段時間開始,香港出現了一些新導演,看過之後,覺得我自己拍的話應該也不會太差,不如自己試一下。」

在合拍片浪潮的席捲下,幾乎所有人都無一例外地將目光投向更龐大的內地市場。大導北去,市場割離,在此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年輕電影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對邊緣題材感興趣,從關注躁鬱症問題的《一念無明》,到以自閉症患者為主角的《黃金花》,聚焦香港菲傭處境的《淪落人》,再到如今着眼「麥難民」現象的《麥路人》,本土電影在角落裏生長出自己的個性。

之所以選擇聚焦「麥難民」,黃慶勳表示:「大概從二○○六年開始,一些無家可歸的人開始在麥當勞過夜,我覺得這個現象蠻有趣。後來發現不只在香港,內地、台灣、日本都有這樣的現象。如果是第一次執導電影,我認為這個題材是可以寫並且值得寫的。」他希望,通過這部電影能讓觀眾知道這樣一群人的存在,「當人們在夜晚的麥當勞看到他們的時候會明白,他們是沒辦法、沒得選,才流落在M記。他們不過是想要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不同形式回流本地

「最近我覺得有不少過去北上內地拍戲的電影人都回到香港,我想後面本土電影也許會百花齊放一點。」黃慶勳說。《麥路人》的監製是著名導演鄭保瑞。他曾執導過《怪物》、《狗咬狗》等極具風格化的港產片,但在《麥路人》之前,他已經在內地片場浸泡了很多年,其間推出的作品包括票房大賣十幾億,但口碑卻並不如人意的3D電影《西遊記之大鬧天宮》、《西遊記之三打白骨精》、《西遊記.女兒國》系列。鄭保瑞的回歸,只消黃慶勳一個電話的功夫。

二○一六年,黃慶勳開始着手電影《麥路人》的籌備,找到願意接手電影的公司後,黃慶勳需要一個監製,於是他立馬打電話給鄭保瑞:「喂,我剛剛談了一家公司願意發展這個故事,不如你來做我的監製。」鄭保瑞說可以。事情就這樣敲定。對黃慶勳而言,過去我幫你,現在你幫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說:「香港電影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互相幫助。」

鄭保瑞與黃慶勳從一九九六年的電影《黑俠》開始合作,鄭保瑞做第一副導演的時候,黃慶勳做第二副導演;後來鄭保瑞做了導演,黃慶勳就作為第一副導演為他統籌片場大局。黃慶勳說,片場制度下成長起來的香港電影人,很多都是從場記,到Casting副導演,到負責現場的第一副導演,到最後拍自己的劇本,一步步走上來的,「像一個梯隊一樣,一班人上去以後,下一班人再上來,這樣我們香港電影才會一路走下去。」

除了大導演以監製的形式回歸外,一些在香港長期從事合拍片工作的年輕電影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向本地靠攏。

電影《黃金花》的導演陳大利,是這批新導演浪潮中湧現出的代表人物之一。除了自編自導本土電影,更多的時候,陳大利是以合拍片編劇的身份出現在香港電影圈的。談到自己進入合拍片領域的經歷,陳大利說:「我初入電影圈的年代就是合拍片剛剛開始的年代,(與內地合作是)潛移默化的:『做電影是這樣的啊,片場在內地。』」

二○○四年,陳大利從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電影電視專業畢業後,順利進入電影圈,先後為《葉問1》《葉問2》《葉問3》編劇,「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樣的電影就是合拍片。」陳大利因參與《西遊記之大鬧天宮》編劇,而結識了香港影壇的前輩司徒錦源,並在其啟發下開始思考商業與藝術電影的平衡。

  青年影人難以為繼

二○一六年,陳大利獲得「電影發展基金電影製作融資計劃」支持,拍攝電影《黃金花》。電影上映後取得了不錯口碑,並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多項提名和獎項。陳大利說自己沒有在刻意標榜本土,「但好自然,因為我自己想做一些小預算的戲,小預算的話,寫實的東西會比較容易handle,所以就很容易很本土。」

然而,作為這場本土新導演浪潮中的弄潮兒和受益者,陳大利卻認為這種開花結果只是一種「表面回春」:改善未深入到香港整個的工業體系中去。「『首部劇情電影計劃』是好成功的一個項目,他們的創作好有靈魂好有色彩好有味道好有個人風格,但是在製作條件上就好簡陋。」他坦言,「我可以這樣做一部電影,但我沒辦法這樣做十部。因為這裏的工業沒有辦法讓我以此維生。所以這些人才都會流失。」

連導演都感到無法以此為生,遑論普通的電影幕後工作人員了。如今在內地從網絡大電影(下稱:網大)一路拍到院線的香港導演闞家偉,是最近上映的《葉問》系列電影前兩集的副導演,他入行不久就跟着葉偉信,扎扎實實從行業最基本的工作開始做。

在闞家偉心中,一個健康的電影工業,需要在資本運作良好的基礎上,再進行藝術方面的探索,「先要商業大片賺了錢,然後可以去拍點小成本的。」闞家偉說:「可能我們在行業裏受的磨煉更多一點,因此會考慮的也相應多一點,比如,會考慮下面一幫人有沒有工開。」然而,當前香港電影並沒有給行業從業人員太多機會。很多戲以非常低的成本拍完,拿了好多獎,但這些都是導演和演員的事情,對於幕後工作人員來說仍然比較擔心開工不足的問題。

闞家偉說:「我這幾年都是先維持住自己的和家人的生活,生存是最基本的因素,是一個動力。生活如果都無法維持就不要考慮其他的事情了,這是我這個年紀的人的負擔。」

在市場與資金匱乏的大環境中,新導演雖不斷湧現,卻難以為繼,他們像一個個的點,短暫的在香港影壇閃現,然後融入身後茫茫的黑夜。「當下香港本土電影只能先靠政府頂住。」陳大利說,「所以我們看到的永遠都是新導演的新作品,因為大家不容易有下一個機會。」

责任编辑:leid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