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環境藝術(environments)興起於二十世紀中葉,往往以多媒介、多感官體驗構成,它也被納入裝置藝術的發展語境中,並強調觀眾與作品的互動,參觀者常常可以走進作品空間。在M+正展出的「身臨夢境:1950年代至今的女性藝術家環境作品」涵蓋來自亞洲、歐洲、北美和南美洲的數代藝術家,展期至2026年1月18日。展覽原本在德國慕尼黑藝術之家於2023年首次舉辦,而是次M+的呈現加入了三位亞洲藝術家的作品,由藝術之家藝術總監Andrea Lissoni與米蘭文化博物館館長Marina Pugliese策展,並與M+資深策展人施羅素(Russell Storer)共同策劃。在專訪中,施羅素表示,M+希望為香港帶來全球藝術史的視角。
感受藝術家的體驗
展覽中的一些作品以空間為媒介,邀請觀眾感受藝術家的體驗。人承載着不只一種身份:她可能是女性,是移居者,也是藝術家;既表演性別,也表演社會身份。這些交疊的身份與記憶,共同形塑了不同階段的自我。在焦點空間展出的鹽田千春的委約作品《無限回憶》,紅線從天花板垂下,織成一個緊密的空間,三條猩紅長裙懸在其中,視野裏都是紅色,造成一種壓迫感。鹽田千春認為衣物承載着記憶,個人記憶與集體記憶往往交織在一起。她從日本到德國學習、定居,這些身份間的轉化體現在作品中,使其更流動。紅線構成的動線讓人在行走時無法一次看清全貌,那種被切碎的視野,像是無法言明:我們究竟被哪些具體的記憶與經歷塑造着?

鹽田千春作品《無限回憶》(Infinite Memory, 2025年)。(攝 梁譽聰/M+提供)
聯合策展人Andrea Lissoni在現場說,並非所有作品都旨在吸引觀眾,有些反而刻意將他們推開。比如塔尼亞·穆羅(Tania Mouraud)1970年的作品《我們曾經知道》,以高溫與聲音為基調的裝置,彷彿重演女性在當時以男性為主導的藝術領域中不被歡迎的處境。這樣的感受在走進作品空間中更為明顯:持續緊繃、不斷重複、甚至有些刺耳的聲音,加上500瓦泛光燈造成的高溫,容易使觀眾有離開的衝動,也讓人體會到權力不平衡時體會到的抗拒與壓迫感。
走入身體經驗
生活中,身體的感受往往是最直接的。展覽中的作品把女性的身體經歷以裝置呈現。莉亞·盧布林(Lea Lublin)的《穿透/排出(來自〈隧道底河流〉)》是一條透明的隧道,裏面堆放着無色的PVC球。觀眾從生殖之門的入口擠入,穿過數個球體,那種擠壓與推進像是再次經歷誕生。同樣涉及誕生體驗的,還有莉吉亞·克拉克(Lygia Clark)的《房子即身體:穿透、排卵、孕育、排出》。作品由數個幽暗的空間組成,觀眾在其中前進,透過觸覺和視覺的變化,重新經歷生產與分娩的體感。

碧娜里·桑比塔(Pinaree Sanpitak)作品《房屋在崩塌》(The House is Crumbling, 2017/2025年)。(攝 孔雀兒)
在呈現身體經驗之外,展覽中的不少空間亦會因觀眾的參與而發生變化。例如朱迪·芝加哥(Judy Chicago)的《羽毛室》中,她以約300磅羽毛填滿白色房間,嘗試鬆動由男性主導、以堅硬材質為主的雕塑傳統。觀眾走入其中時,可以推動羽毛或將羽毛拋起,空間在柔軟的觸碰中持續變化。碧娜里·桑比塔(Pinaree Sanpitak)的《房屋在崩塌》同樣因觀眾的介入使空間改變。施羅素向記者表示,這件作品會因枕頭被移動而不斷產生新的樣貌,觀眾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體驗作品。當枕頭被重新堆疊,整個空間便與先前不同,細微的動作可能牽動更大的結構。另外,金守子的作品《呼吸》以膠片包覆M+大樓,光透過膠片散出的彩虹重新詮釋了建築空間。施羅素說,「整個M+都成了一件藝術作品。」每天隨時間變幻的日光讓美術館流動起來,M+裏的人們也成為作品的一部分,於行走間獲得多重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