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股神」巴菲特通常避免討論政治話題,但在上周六的巴郡股東大會上,他明確表示,特朗普政府對其他國家課徵關稅的舉措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巴菲特更直言,貿易和關稅可能是一種「戰爭行為」。
巴菲特,這位被譽為「奧馬哈的先知」(The Oracle of Omaha)的金融巨匠,不僅以非凡的股市洞察力著稱,而且在國際貿易方面也持有獨到見解。巴菲特對國際貿易的看法與美國經濟歷史的演變緊密相連。
巴菲特對國際貿易的看法與美國經濟歷史的演變緊密相連。回顧美國歷史,從19世紀末的工業革命到20世紀的全球化浪潮,美國經歷了從孤立主義到積極參與國際貿易的轉變。巴菲特成長於20世紀,這一時期美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對外貿易的擴張為其提供了豐富的觀察樣本。巴菲特認識到,國際貿易是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之一,它能夠為企業帶來更廣闊的市場和更多的商業機會。
例如,巴菲特曾投資於可口可樂公司,這是一家全球消費品牌。在此投資中,巴菲特不僅展示了他對品牌價值和全球分銷網絡的重視,也體現了他對國際貿易潛力的認可。可口可樂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在全球市場的擴張策略,這與巴菲特的投資理念不謀而合。巴菲特這一投資決策,不僅帶來了豐厚的回報,也進一步證明了他對國際貿易的深刻理解。
保護主義削弱效率與創新
然而,巴菲特對國際貿易的看法並非一味樂觀,他同樣關注貿易政策對美國經濟的影響,尤其是對製造業的影響。歷史上,美國製造業曾因國際貿易政策的變動而經歷起伏。例如,20世紀80年代的貿易政策變化,以及隨後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的簽署,都對美國製造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巴菲特在評估上述政策時,會從長期視角考慮利弊,以及對投資者的影響。他指出,貿易保護主義雖然短期內可能保護了某些產業,但長期來看會導致效率降低和創新減緩。
在現代全球經濟中,巴菲特會特別關注新興市場的崛起,以及其對國際貿易格局的影響。他指出,隨着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國家經濟的快速增長,全球貿易的重心正在發生變化。巴菲特認為,投資者需要適應這種變化,尋找那些能夠利用新興市場增長潛力的公司進行投資。例如,他投資於美國運通公司,該公司通過旗下全球網絡為跨國旅行和貿易提供了便利。
此外,巴菲特還強調在國際貿易中保持靈活性和適應性的重要性。他經常提到,市場環境和貿易政策是不斷變化的,企業必須能夠迅速調整策略以應對這些變化,這一點在當前背景下顯得尤為重要。巴菲特以蘋果公司為例,其通過在全球範圍內布局供應鏈和銷售網絡,成功地規避了單一市場的風險,從而在全球貿易中保持了競爭力。
在區域化生產網絡重構的當下,巴菲特「在別人恐懼時貪婪」(Be greedy when others are fearful)的投資哲學展現出新的時代價值。2020年至2023年間全球跨境直接投資流量下降38%的逆流中,巴郡通過精密的地緣政治推演,逆勢加倉日本五大商社合計超120億美元,持倉市值在2023年三季度飆升至270億美元,年化回報率達34%,精準捕捉亞洲供應鏈重塑機遇。
這種「地理套利」策略體現在三個維度:當歐美企業因中美貿易摩擦將15%的電子產能撤離中國時,日本企業憑藉文化相近性和技術適配性,在半導體設備領域、汽車零部件領域獲得替代性增長。值得關注的是,巴菲特持續增持能源基建類資產,這些具有地域錨定特性的硬資產,在供應鏈區域化過程中形成天然護城河。
全球產業鏈的「短鏈化」革命也在重構傳統估值模型。巴菲特2022年三季度建倉台積電(41億美元)又迅速減持的經典操作,揭示了供應鏈安全溢價的計算邏輯:當台海危機造成地緣政治風險折現率從3%飆升至8%,即使擁有技術壟斷優勢的企業也需要重新定價。
這種估值重構在三大領域形成結構性斷層:(1)半導體設備商的區域複製成本(應用材料在德州建設的5納米芯片廠使單台設備資本支出增加40%,但客戶支付溢價可達67%);(2)消費電子企業的庫存地理分布(蘋果將越南產能佔比從5%提升至25%,推升物流成本佔比從1.2%至3.8%,但獲得關稅減免補償);(3)大宗商品企業的物流網絡價值(自由港銅礦的墨西哥灣港口資產因規避巴拿馬運河擁堵,較內陸礦山溢價30%)。
逆風中保持高現金儲備
巴菲特的投資觀念在業界引起了廣泛共鳴,他所倡導的自由貿易理念,與歷史上美國經濟的崛起密切相關。美國在20世紀後半葉通過參與全球貿易,促進了國內產業的升級和經濟的快速增長。美國的繁榮與全球市場的開放息息相關,而貿易壁壘的建立可能會阻礙這一進程。
巴菲特大周期思維為應對全球化退潮提供了戰略框架。這種跨越經濟周期的長期視角,在巴郡近六十年的投資實踐中得到充分驗證──從1965年收購瀕臨破產的紡織廠轉型為保險集團,到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逆向投資高盛優先股,本質上都是通過「超長焦觀測」捕捉被短期波動掩蓋的底層規律。
巴郡方法論的核心在於識別三種周期共振:經濟周期(美國聯儲局加息尾聲的現金資產置換);技術周期(新能源替代速率與傳統能源折舊周期);地緣周期(軍事開支上升對製造業的影響)。這種三維觀測框架的獨特價值,在2022年俄烏衝突引發的全球能源重構中尤為凸顯:當歐洲天然氣價格飆漲800%時,巴菲特提前布局的西方石油公司股權組合,正是基於對油氣開採周期(平均7年至10年)與地緣博弈周期(5年至8年)的疊加判斷。
在政策制定層面,這種思維體現在:美國《芯片法案》的520億美元補貼實質是對摩爾定律失效的周期補償(每18個月晶體管數量翻倍的規律已延長至3年),其資金分配嚴格遵循半導體產業代際更替曲線──30%用於3納米以下先進製程研發,45%投向汽車芯片等成熟製程產能擴建。
而中國「新型舉國體制」是應對技術追趕窗口期的制度創新,典型案例包括第三代半導體「國家02專項」的十年持續投入,以及長江存儲通過晶棧Xtacking架構實現232層3D NAND閃存的彎道超車。這種政策設計暗合熊彼特「創造性破壞」理論,在光刻機領域表現得尤為顯著:艾司摩爾(ASML)的極紫外光刻(EUV)設備研發周期長達17年,恰好對應中國半導體產業從28納米向14納米突破的技術周期。
企業決策者更需建立「資產負債表韌性」──正如巴郡保持1200億美元現金儲備,這種「冗餘設計」在2020年疫情衝擊中展現驚人效力:當波音公司債券收益率飆升至12%時,其動用現金儲備完成250億美元債券回購,避免陷入流動性危機。寧德時代在鋰價高位時簽訂的10年鋰礦承購協議,本質上是基於新能源車滲透率曲線(預期年增30%)與鋰資源開發周期(5年至7年)的預判。
評估貿易政策尋全球機遇
歷史數據顯示,遵循「危機預留」原則的企業,在供應鏈中斷事件中的恢復速度比同行快47%。麥肯錫對2000家跨國企業的研究表明,維持15%至20%戰略冗餘度的公司,在2011年日本大地震、2021年蘇伊士運河堵塞等黑天鵝事件中,產能恢復中位數時間分別為19天和27天,較行業平均水平縮短10天至14天。很多案例都驗證了周期思維在不確定性時代的戰略價值──就像望遠鏡需要校準多個透鏡的焦點,現代企業的風險管理必須同步聚焦經濟波動、技術代差和地緣震盪的三重周期節拍。
綜上所述,從歷史的視角解讀巴菲特對國際貿易的觀點,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既重視全球市場機遇又謹慎評估貿易政策影響的投資大師形象。巴菲特的投資決策與其對國際貿易的看法,不僅體現其對美國經濟歷史的深刻理解,也反映了他對全球經濟格局變化的敏銳洞察。通過學習巴菲特的觀點,投資者可以更好地理解國際貿易的複雜性,並在不斷變化的全球經濟中做出更為明智的投資決策。
(作者為外資投資基金董事總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