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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少帥》與張愛玲的創作核心
作者:文:秦凡洛 拍攝&剪輯:邱梓彬、潘暢   來源:橙新聞    2019-01-21 11:29
2014年,張愛玲生前未寫完的小說《少帥》在香港和台灣出版了。

【識港網訊】2014年,張愛玲生前未寫完的小說《少帥》在香港和台灣出版了。

這本用英文書寫的作品,經由鄭遠濤譯成中文後,引起廣泛的討論。小說以張學良和趙一荻之間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描寫了愛情同歷史之間的種種糾纏和傾輒。

今次,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何杏楓將帶領讀者走入《少帥》,亦走入張愛玲的創作核心,發現其中的奧妙。

《重探張愛玲——改編·翻譯·研究》是何杏楓的近作,該書從改編、翻譯、研究三個角度重新探究張愛玲。本文實錄了何杏楓對於成書過程中的難點解析以及研究心得。

本書作者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 何杏楓 圖:橙新聞

 

以下為採訪實錄:

問:關於近年才出土的張愛玲小說《少帥》,您在書中分享了什麼研究成果?

答:張愛玲的《少帥》,這本書是2014年在香港和台灣出版,是重新出土。這本書呢,張愛玲本身是用英文來寫的,而且沒寫完。後來,由鄭遠濤幫她譯成中文。這個研究也很有趣,因為隔了一重,是譯文。

小說本身是講什麼的呢?它是以張學良和趙一荻之間的愛情故事為主線。原本張愛玲是希望寫「西安事變」的,但小說在時序上未曾發展到「西安事變」就已經停了。

那這個重點是什麼呢?在裡邊就講了愛情同歷史之間的糾纏和傾輒。

我們會看到,在最後張愛玲還是將愛情擺到歷史之前,所以這一節就叫作「愛情與歷史」。

這也可以回到她在40年代《傾城之戀》的那個主題,就是人在戀愛裡邊是最真切和最放肆的。張愛玲擅寫男女之間的感情,將歷史拉入這個背景,這些也是我們熟悉的一個討論方向。

在《少帥》這個文本裡邊,我們可以見到好多大家熟悉的「張愛玲意象」的重現。她寫民國女子、她寫情書、她寫歷史的鬼魅、那種循環都是相當細緻的。

張學良

 

問:您如何理解張愛玲的創作核心?

答:在這本書裡邊有一節是「記憶·歷史·流言——重讀張愛玲的散文」。張愛玲在《自己的文章》裡邊,曾經這樣概括了她的創作的核心:她說她用「參差對照」的手法來描寫「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希望藉此對「現實」有所「啟示」。

這句話都帶出了幾個思考點——這時代、參差的對照的寫作手法、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下來)的記憶,以至現實和啟示。

其實每一個詞語我們都可以配合張愛玲其他作品,做一個仔細的釋述,我們說這個是細讀的功夫。

而在這篇文裡邊,主要就是想講,張愛玲同傳統之間的關係。所謂的「記憶」,我嘗試將它演繹成傳統。

這一章的重點不是要講張愛玲是一個傳統的捍衛者,或者她很重視傳統,而是要講張愛玲認為人和傳統之間有一種不能割切的關係。

問:回顧您寫本書的歷程,遇到過什麼困難呢?

答:寫論文其實總是難的,需要很專注地整理現有的研究材料,尋找新的角度,好像千軍萬馬,每完成一個章節都覺得是很難得的。

每一篇論文、每一本書,它都是一個過程,好像永遠都沒完成,可以一直再去修訂、有微調的空間、做得更加好的空間。

這本書主要分成三個部分,做改編的那部分,難的地方就是看似很輕易,有好多同學在選擇論文題目的時候,都很喜歡去選文學作品的改編。因為他們喜歡看電影,有的很喜歡看舞台劇,他們會覺得改編是很容易講得很有趣的,但其實絕對不是這樣。

因為你討論一個文學作品的改編,除了要找到兩者的不同之外,還需要背後詮釋。你如何把改編作品和時空不同的一個原著放在一起去討論,我們怎麼拿捏周邊的一些材料,包括演後座談,包括拍攝花絮,這些看似尋常的、在報章裡邊都可以接觸到的東西,怎樣將它變成一個研究線索,怎樣回至脈絡,是需要很多的功夫的,要同一堆「雜亂」去打交道。

而翻譯這部分呢,就要追原著。看回張愛玲她譯成什麼樣,為什麼會這樣譯,是不是她自己選擇這個原文。

這本書還有一部分是講研究和重讀,這部分是我自己最喜歡的。尤其是重讀張愛玲散文的那篇,難的地方在於要找到一個新的角度,很多時候我們覺得張愛玲是反傳統的,那她同傳統的關係是什麼樣的呢?她是怎樣看歷史的呢?歷史那種光整的秩序,在張愛玲講,她覺得是可貴的,只是我們回不去了,這就是一種遺憾了。

張愛玲

 

問:關於張愛玲的研究,未來有什麼新計劃呢?

答:張愛玲的資料陸續出土,有各種的書信集,馮睎乾也都整理出了一個《愛憎表》,其實還有很多細小的位置,我會有興趣去討論的。

最近在寫另外一篇文,以「世界作家」這個角度來閱讀張愛玲——Reading Ailing Zhang As A World Literature Author.

這個角度是什麼樣的呢?很有趣的,張愛玲在華人社會就享負盛名,但在西方讀者眼中呢,她其實還沒有嚴格算一個「世界作家」。

如果我們回顧現代作家在西方的引述情況,我們會發現魯迅的引述次數是高於張愛玲的,大家都會覺得魯迅是一個 World Literature Author,而張愛玲她在華人社會是一個 Hyper Canon,但是她在西方讀者心目中並不是真的那麼重要。這一點是很值得研究的。

這個有趣點在哪呢?張愛玲是少數真的能夠中英雙語寫作的作者。她在移居美國之後,也都真的用英文寫過小說,希望打入英語市場,但一直都不是那麼順利。她的作品也都有譯者幫她譯成英文,重點都是那種異域的風情。西方的讀者希望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中國,對張愛玲作品的那種人情、對人生素樸底子這種思考,他們的興趣不是真的那麼大。

這個研究方向主要就是考慮:為什麼張愛玲在西方的際遇這樣呢?這同她寫作的方向有沒有一種關聯呢?也都回頭給我們思考,一些文學概念,譬如世界文學,它究竟對分析文學作品的有效性在哪裡?

(鳴謝本次拍攝場地: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香港文學特藏室)

原文鏈接:http://www.orangenews.hk/culture/system/2019/01/15/010107924.shtml

责任编辑:sy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