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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億級資金南下,誰是「快手」?
來源:橙新聞    2021-01-28 15:58
借着即將上市的東風,我們來看看快手CEO宿華眼中的快手是什麼。

【識港網訊】(編按:快手科技1月26日至1月29日在香港公開招股。IPO認購反應非常熱烈,掀起新股市場熱潮。新股預期可在2月5日(星期五)開始於香港聯交所交易。快手被看作是短視頻市場領航者,截止去年9月底,快手平均日活躍用戶數計為世界第二大短視頻平台,平均月活躍用戶數達4.83億和平均日活躍用戶數2.62億。快手的核心價值觀是平等普惠、真實向善,用有溫度的科技提升每個人獨特的幸福感為使命。如今快手是中國家喻戶曉的品牌,是中國最廣泛使用的社交平台之一。借着即將上市的東風,我們來看看快手CEO宿華眼中的快手是什麼。)

幸福感的演變

從小到大,在不同的人生階段,幸福感對我意味着完全不同的東西,有很不一樣的定義。

5歲時,我的幸福感核心是「要有光」。

我出生在湖南湘西一個土家小山寨,這個中國毛細血管末梢的地方,風景秀麗但閉塞落後。當時村裏還沒有通電,天一黑甚麼都幹不了。

沒有電就沒有電燈,更沒有電視。晚上幾乎沒有娛樂活動,就在大樹下聽故事、看星星。家裏唯一的電器就是手電筒,不過電池也很貴,經常捨不得用,晚上出門就帶個松樹枝當火把。山裏沒有公路,家裏醬油用完了,要走兩小時的土路到鎮上,再走兩個小時回來,才能買到醬油。

當時我最渴望的是天黑之後有光,有光就能玩,很快樂。這是特別奇怪的一個幸福感來源。後來我養成了一個很壞的習慣——睡覺不關燈,我怕黑,不開燈睡不着覺。我這個壞習慣直到結婚後才徹底改掉。

10多歲時,我的幸福感來源是「要考好大學」。

讀書的時候,我隨父母到了縣城。在這個小縣城,最有名的除了縣長,就是每年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每年7月,縣城唯一的也是最繁華的電影院門口就會張貼考上大學的學生名單。

高考是個很好的制度,它讓每個人都有機會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命運,推進了整個社會的階層流動,因此很多地方愈窮愈重視教育,我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考上清華大學的。

宿華

20歲出頭時,我的幸福感叫作「要有好工作」。

剛上大學時,老師教育我們說,有一個師兄特別厲害,剛找到一份工作,年薪10萬元。我當時就覺得,能找到一份年薪10萬元的工作,是很厲害的事情。後來聽說谷歌薪水高,我就去谷歌面試,谷歌給我開出15萬元的年薪,比我最厲害的師兄還多50%,那一刻我非常滿足。一年之後又給我發了期權,後來翻了倍,我覺得自己幸福感爆棚。

快到30歲時,我的幸福感是「要有好出息」。

在谷歌工作時,我跑到矽谷待了一年多,最大的衝擊是發現兩個社會,不說深層的結構,連表面的結構都不一樣。2007年,北京的車沒現在這麼多,而矽谷遍地都是汽車。那時候就覺得自己之前那點兒出息是不是太淺了,我應該能夠做更多的事情,能夠更加有出息,但是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出息在哪兒。

2008年金融危機剛發生的第二個月,我離開谷歌去創業,想讓自己的想法得到驗證,看看我到底能為這個社會貢獻甚麼,或者能夠收穫甚麼。幹了一年多,慘淡收場。

第二年我加入百度,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特別是在做「鳳巢」機器學習系統時發現,我掌握的跟人工智能、並行計算、數據分析有關的能力是可以產生巨大能量的。

升職加薪,成家買房。但我一直有些焦慮,為甚麼想要的東西都得到了,卻還是不滿足?我的想法在某一個時間點發生了一個比較大的轉變。我以前的幸福感來源於自身,我要怎樣,要有光、要考好大學、要有好工作、要有好出息。都是怎麼能讓自己有成就感,讓妻兒開心,讓父母有面子,這些當然都是實實在在很幸福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人生中是不是存在一種更大的幸福?後來我發現,相比於滿足自己的慾望來利己,更好的方向是去探索怎樣利他,如果有能力成為一個支點,讓更多的人幸福,自己的幸福感會成倍地放大。

利他不是簡單地幫助某個人做成某件事,這也是一個逐步探索的過程。我在谷歌工作時,心態就是以我個人的力量能夠幫到所有人。我的技術很好,作為工程師,很多團隊找我,從寫網頁服務器、做機器學習系統到進行大規模並行計算,只要你需要,我都能辦到。那時候我好像是消防隊員,到處幫人滅火,但現實很骨感,因為我的精力被分散了,所以到評職級的時候升不了職,得不到別人的認可。

去百度驗證過我們的技術能量以後,我就繼續創業了。我們的小團隊做了很多類似僱傭軍的事,到處去幫別人處理技術問題,把我們的能量放大,但後來我們發現也並不能幫助很多人。我意識到,如果要利他,不應該憑借我個人的力量利他,應該以機制的力量、價值觀的力量利他,利他最好的是能利所有的人。這就不能以己度人,需要廣泛理解更多人——他們的公共痛點在哪裏?幸福感缺失的原因是甚麼?幸福感能夠得到滿足的最大公約數是甚麼?要能夠找到所有人幸福感提升的最大公約數。

快手的獨特之處

快手的形態其實很簡單,它把每個人拍的生活小片段放在這裏,通過推薦算法讓所有人去看,但背後的思路和其他創業者會有點兒差別。

第一,我們非常在乎所有人的感受,包括那些被忽視的大多數人。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8年,中國大專及以上受教育程度人口佔總人口比為13%,還有約87%的人沒接受過高等教育。從這個維度看,我們每天的所思所想、所關注的對象,偏差非常大,因此我們做了更多的選擇,讓那87%的人能更好地表達和被關注。

第二,注意力的分配。幸福感的來源有一個核心問題,即資源是怎麼分配的。互聯網的核心資源是注意力,這一資源分配不均的程度可能比其他資源更嚴重。總的來說,整個社會關注到的人,一年下來可能就幾千人,平均兩三天關注幾個人,所有的媒體都看向他們、推送他們的消息。中國14億人口,大多數人一生都得不到關注。

我們在做注意力分配時,希望儘量讓更多的人得到關注,哪怕降低一些觀看的效率。從價值觀上來講,還是非常有希望能夠實現公平普惠的。注意力作為一種資源、一種能量,能夠像陽光一樣灑到更多人身上,而不是像聚光燈一樣聚焦到少數人身上,這是快手背後的一條簡單的思路。

 

用戶主導的社區演變

建設短視頻社區,最重要的是底層的價值。這些在社區裏如何體現?

這幾年時間,快手社區的氛圍或觀感、體驗已經發生了巨變。我們作為社區的維護者,最大的特點是儘量不去定義它。我們常做的是把規則設計好之後,用戶憑借他們自己的聰明才智、自己的想法,以及他們之間的化學反應,去完成社區秩序的演變。實際上,快手在歷史上的每一次轉變,都是用戶驅動的,我們負責在旁邊觀察,看他們哪兒高興哪兒不高興,哪兒對哪兒不對,哪些地方破壞了價值,哪些地方又適應了時代需求。

最近兩年,大家感受比較直接的社區變化和直播有關。快手上有大量的人,對直播的理解非常深刻,也非常需要這種實時互動,所以我們上線直播功能的時候推廣特別順暢。

我們發現快手直播和其他平台有很多不同,最大的不同點是快手上的用戶把直播當作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當成工作。

快手上很多人是下班後直播,比如,我關注最久的一個婚禮主持人,他每次主持完婚禮都是半夜,所以他每次會半夜開直播或者拍短視頻。他的視頻系列叫「到飯點了」,因為他每天半夜12點下班去聚餐。我睡得晚,每天都要看看他今天吃甚麼,每次聚餐都是主人請客,每次吃的東西都很好,而且還不重樣,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還有一個在酒吧跳舞的女孩,我也關注了好幾年。她每次上班前一邊上妝一邊直播,下班後就一邊卸妝一邊直播,和大家聊聊天。很多人在現實世界中得不到別人的理解,你也想像不到她的心理世界是甚麼樣的。你可能會以為她是一個生活混亂的人,其實她有家有口,在酒吧跳舞是她的工作。她拍下了很多自己真實的生活,或辛酸,或高興,她都願意和大家分享,分享出去就會很開心。

有一次我還看到一個媽媽,她的孩子特別小,把孩子哄睡着之後,她就開始直播,因為孩子睡覺時間短,她也不能出遠門,她一個人在家裏陪孩子,最渴望的就是有人陪她聊聊天。開直播聊到一半,孩子一聲大哭就醒了,說一句「我兒子撒尿了,我去給他換尿布」後,直播就關了,可能才直播了不到十分鐘。在她看來,直播、短視頻都是和這個世界連接的一種方式,也是得到別人的理解和認可的一種方式。

這些都是我們社區裏發生過的故事。對於一個社區來說,我們呈現內容的形態、人們表達自己的方式,以及表示理解、贊同或者反對的方式,必然會隨着社會、網絡速度和一些秩序的進化而演變,所以我們還在演變中。

提升每個人獨特的幸福感

我給快手團隊提出一個使命,就是提升每個人獨特的幸福感。為甚麼要說「獨特的」,我認為每個人的幸福感來源是有差別的,他們的痛點不一樣,情感缺失的原因不一樣,有的人因為孤獨,有的人因為貧困,有的人渴望得到理解。那麼快手怎麼去做到這一點呢?

幸福感最底層的邏輯是資源的分配。社會分配資源的時候容易出現「馬太效應」,即頭部人很少,但得到的資源很多;尾部很長,但得到的資源非常少。就像《聖經》說的:凡有的,還要加倍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老子》也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快手要做的就是公允,在資源匹配上儘量把尾巴往上抬一抬,把頭部往下壓一壓,讓分配稍微平均一些。這樣做是有代價的,總體效率會下降,這也是考驗技術能力和執行能力的時候,如何讓效率不下降,或者說下降得少一點。

當我們做資源分配的時候,儘量要保持自由,本質上是說,在契約、規則確定的情況下,儘量少改,別讓人殺進去干預資源分配,儘量有一個大家都能夠理解的、公平的規則或契約,如果覺得有問題也是先討論再修改,而不是殺進去做各種干預。我覺得幸福感的來源核心在於,我們在做資源分配的時候,在資源平等和效率之間,在效率和損失可以接受的情況下,自由和平等這兩者可以往前排一排。

我的幸福感從何而來 

最後回到我的幸福感這個話題。前面說過,我選擇利他,並發現最好的利他是能幫到全社會的人,能夠找到天下人幸福感提升的最大公約數。我相信注意力的分配是其中一個計量方式。

在不同的社會、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會有不同的因素影響人的幸福感,注意力的分配是我們今天找到的一個因素,我們還會持續去尋找其他的因素,這是我對自己幸福感來源的定義。

有人可能問我,作為快手的CEO(首席執行官),你是不是全天下認識網紅最多的人,我的答案特別簡單:恰恰相反,我是全天下認識網紅最少的人之一,我關注的網紅我一個也沒有見過。因為我擔心,當你掌握了資源,又制定了資源的分配規則時,會成為一個非常有power(權力)的人,就會有人因為利益來找你,請求資源傾斜,破壞機制。權力使用的早期你會感覺很爽,享受使用權力的快感,非常像《魔戒》裏的情節,戴上魔戒的瞬間你可以變得很強大,可以操控很多人和事,但是時間一長,你所有的行為就被權力定義,實際上是這個魔戒在操縱你,是權力在操控你。這是我心中特別恐慌的事情,為了防止這件事發生,我做了很多機制性的建設,建了很多「防火牆」。

我特別希望大家能夠一起做更多的事情,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讓更多的人變得更加有幸福感。今天我們處在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時代,互聯網能夠跨越距離的限制,讓人和人之間更快、更便捷地連接起來。我們有大規模計算的能力,有做AI(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的能力,這是世界上很多人不具備的能力。我們應該發揮好這種能力,去幫助那些不掌握這種能力和資源的人,在快速變化的時代也能夠變得更好。這是科技革命帶來的進步和效率的提升,把效率產生的增量反哺到國民身上,這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希望未來也能夠一起探索把這件事持續做下去。

《被看見的力量——快手是甚麼》 作者:快手研究院 出版社:香港商務 出版時間:202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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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