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求學時期的我,總愛往外跑。主要原因是家裡空間很小,常常跟姊姊們起磨擦。最反叛的時期,可以好幾天不回家過夜,因此也常被我媽問:「是不是把家裡當酒店了?」後來出社會找到這份工作,我的家人很替我感到很高興,除了可以貪我的員工機票,另一方面,野孩子也可以藉着往外跑乘機賺錢。
可是剛開始在機艙工作,我的經驗並不順遂。我本來就是個緊張大師,常給自己很大壓力。每次做飛行簡報前,我都會把本子寫得密密麻麻,即使準備十足,還是會心跳加速又手震。被臨時抽問到,更是臉都僵了起來。
初初執飛的首幾個航班,我便遇到惡魔上司。菜鳥新人本來就比較躡手躡腳,跟其他皮繃超緊的前輩一起工作,自然容易被女魔頭盯上。降落前,惡魔上司集合所有機組成員,要求大家輪流數我的缺點。那次的委屈,讓我在歸家路上流了些眼淚,還失眠好多天。大概任誰都看得出我的憔悴,紛紛上前問我是不是失戀。可是我媽沒多說甚麼,只隔着房門對我說了一句:「如果太辛苦,就不要幹吧。」
說到惡魔,高中時的體育老師也是個狠角色。某次體育課熱身,我們要圍着球場跑圈,直至老師滿意叫停為止。然而我們一群男孩子遲遲沒聽見哨子聲,上氣不接下氣之際,鮮血竟從鼻孔流出來,我便停步走到一旁先止血。隨後體育老師來到我面前,我滿手血還未來得及擦乾,他就叫我止完血馬上繼續跑。
我媽知道這件事後氣炸了,並揚言以後的周四都要幫我告假,免得再被體育老師虐待。母子倆耍了幾周任性後,我還是乖乖回去上周四那節針鋒相對的體育課。日後跟某些同學聊起這件事,大家都說「阿姨真好」,因為有些可憐的同學,連發燒都被父母逼去上課。
早兩年,我媽跟幾個阿姨去了一趟韓國旅行。旅途結束,明明應該有收拾心情的困難,但歸來翌日,她就燉了一大鍋湯要我喝。
我一邊喝,她一邊嘮叨:「原來你工作的地方這樣啊,空氣又乾、又擠,那些客人又麻煩,我看那個妹妹送餐時,來回少說也彎了幾百次腰。」從來,身邊的人只看到我周遊列國,交遊廣闊,老說我的錢很易賺,還真沒有人擔心過我口乾舌燥。
後來我搬了出去,跟家人的聯絡更少了。每次回家看看,我媽都會跟我聊「最近飛去哪裡玩啊?」可是最近她卻忽然不問了,連滿天飛的裁員流言她都不跟我八卦。但是,她怎麼會不好奇呢?
我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滑手機,她在廚房裡忙着炒菜。火關了,我媽一邊徐徐地把鍋裡的菜上碟,一邊故作不經意地說:「你的錢不夠花,記得要跟我說啊。」我雖然感激,但還是要假裝瀟灑的當一個回嘴的兒子,叫她不要這麼老土。
所以外面風大雨大不要緊啊,因為哪裡有愛你的人,哪裡就有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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