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每到中秋,月餅是鹹是甜的話題又將南北兩地的食客撕成了對立面,每當這時,我的杭州女友就微笑不語,一邊喝著龍井茶,一邊喜滋滋地充當看客。因為不管是南方人熱愛的軟糯甜香的蓮蓉月餅,還是北方人喜歡的鹹香酥脆的五仁月餅,都跟她沒關系。
她的至愛是鮮肉月餅,最好是梅幹菜餡的,這簡直是一場革命。每次她一臉興奮地送來梅幹菜肉餡的月餅,我總覺得是餡餅,一邊吃一邊罵,說你這不南不北不中不洋不古不今的,簡直是沒有立場沒有傳統。然而她只是微笑,一邊嚼著肉餅,一邊望著遠方。
突然想起我的家鄉月餅,那就是被全國人民熱嘲,硬得可以當成武器的五仁月餅,東北人個性豪爽,做事就不註意小節,但凡形似,就沒有過多要求,很少有人喜歡吃東北月餅,因為實在是用料簡單,堅硬似鐵,吃半個飽一天。
小時候,我奶奶嫌棄買回來的月餅材料粗糙,總是在中秋節前一周組織家人一起打月餅,媽媽負責做月餅皮,豆油、白糖、面粉與水按比例攪拌即可;姑姑負責炒制果仁,炒熟花生瓜子後,我們一幫小孩子就負責將炒熟的花生去皮、瓜子去殼,再把核桃砸好,姑姑再炒核桃仁;兩個嬸嬸負責做餡,將豆油、面粉、白糖、瓜子仁、搟碎的花生仁、芝麻、核桃仁、豬油與青紅絲攪拌在一起,這就算前期工作完成。一家人團團圍坐,像包餃子一樣用餅皮把餡包裹成球狀,全部傳遞到奶奶那,只見奶奶將手掌大小的餅球塞進月餅木模具裏壓緊,再大力地往面板上一敲,一個印了花模的五仁月餅就成型了,放進烤箱裏烘上20分鐘,滿室的甜香,孩子們早就圍在烤箱旁邊,剛一出爐,立即哄搶,一人一個,永不落空。奶奶只微微笑著,與幾個媳婦、女兒閑閑地聊著,窗外的大半輪月亮即將圓滿。
奶奶打的月餅太好吃,不等到中秋,就被饞嘴的孩子們消化了大半。奶奶一邊笑罵著,一邊將余下的月餅鎖進櫃子裏,說等到中秋拜了月娘娘再吃,孩子們都眼巴巴地渴望著中秋節的到來。
中秋節的下午家裏就忙開了,不管是上班的上學的,都早早地趕回了家,吃了豐盛的晚餐,撤了飯菜,月餅與各色水果就擺滿了餐臺。雖然說肚子早就吃得圓圓的,但月餅還是要抓一個在手上,因為這是奶奶打的月餅,別人家的孩子早就饞哭了,她們家吃的都是買回來的,千篇一律的味道,我奶奶還會做棗泥餡的月餅呢。當然這話不能輕易告訴別人,否則鄰居都要來嘗了。有些幸福喜悅,只能私藏,說出去,就容易挨累受罪。
那天蘇州的朋友寄來了一盒酥皮月餅,打開一看就嚇得不敢吃,酥皮最油膩長肉,吃一個得跑個馬拉松才行。然而我嫌棄的,卻是同事熱愛的。隔壁辦公室的小劉看到了,馬上開口要,說兩年沒吃到蘇州月餅了,甚是想念。突然想起她是蘇州人,立即明白,馬上整盒送給了她。
不管是廣式蓮蓉蛋黃月餅、潮式酥皮月餅,還是滇式火腿月餅,愛之者恒愛之。其實飲食差異自古存在,這與從小生長的地理環境、氣候物產有關。說到底,吃什麽月餅不重要,它不過是一枚小小的鄉愁,在某一個瞬間讓我們回到再也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