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也。」因為這句話,長久以來,對熊掌一直有著極為美好的嚮往,而當真正嘗到熊掌時,才發現與想像中相差甚遠,吃到嘴裏和豬腳、鵝掌並沒有甚麼大的區別,只不過粘膩韌緊一點而已,還不見得比鮮美的魚強。失望之餘,我不由懷疑孟子是否吃過熊掌,懷疑起孟子這句千古名言的真理性來。
熊掌珍奇,舉世公認。因為世上的熊畢竟不多,而一頭熊只有一對掌,還要分左右掌(右掌嫩、宜食)再加上烹製工藝精細繁複,難度極高。能有口福吃到的人確實很少。更因為熊掌曾被先古聖賢的孟軻先生讚賞過,所以,倘有機會品嘗,慶倖都來不及,還有誰會或敢大逆不道對熊掌的口感和營養價值說三道四,提出質疑?孔子曾在《周禮、天官塚宰》裏說過「珍用八物」和「八珍之齊」。本來「八珍」無具體所指,乃美味佳餚的泛稱。既然孔聖人發了話,徒子徒孫們也就不敢慢,經過多少代的人論證考究、醞釀協商,終於選出熊掌、象鼻、駝峰、猩唇、鹿尾、猴腦、豹胎、燕窩為「八珍」。如果從以上八種禽獸來看,熊並非中最為珍貴,但因為熊掌曾被孟子「欽點」過,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當之無愧地榮居「八珍」之首。孟老夫子有意識說了這麼一句話,使熊掌的身價倍增,被抬到了至高無上的位置,也使自然界中許多大熊和小熊遭殃,慘遭殺戮。而這一切,並非是孟子的過錯。由此,聯想到我們周圍,總有一些人片面地崇拜名人名言,這已成為現代社會的一種迷信。
誠然,名人因為在某些方面貢獻突出而成為名人,名人的話在某個時期某些方面是有意義和有某些哲理的。但是,名人也是人,人無完人。名人也有戲言、錯言、假言和糊塗言的時候,即使是歷史上的偉人,在同一時期也會說出前後矛盾、有失偏頗乃至謬誤的話來。你看李清照一邊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一邊卻是「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陸遊一方面碧血丹心,一腔忠烈「貂裘寶與梁州日,盤槊械戈一鬼雄」;另一方面又是纏綿悱惻、柔情似水「錯錯錯」「莫莫莫」!同是陶淵明,一會「猛志固常在」,一會「悠然見南山」。倘若以言察人,你信哪好?我們熟悉的三毛女士曾經用過多麼美麗的語言來讚美人生的可愛,最後卻是用自己的手結束自己的生命。還有葉賽寧、茨威格、馬雅可夫斯基……都曾用世間最熱烈的語言來謳歌生活,卻又都主動遺棄了生活。
名人,特別是為國家為民族做出傑出貢獻的名人是值得我們尊重的,但我們不能迷信名人、盲從名言,更不能被片斷的名言所迷惑。
別輕信,名人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