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太多輕浮淺薄、假冒偽劣的作品充斥市場,也許是藝壇中功利之風日盛,書畫界有識之士提出“杜絕粗製濫造,要出名品精品”的口號。一些藝德雙馨的書畫藝術家為出精品扎扎實實創作,兢兢業業研習。畫壇上更傳出近年來畫價不斷上揚的吳冠中先生把自己不滿意的作品統統付之一炬的佳話。
所謂精品,是以極盡精到的藝術技能,充分表現民族文化精神,民族審美情致,意境深遠的作品。曾聽一位書畫界前輩慨歎,當今畫壇,很難再出現像黃賓虹、石魯、林風眠這樣的大師級人物了,他說,學一點大師的技法不難,但要學到大師們作品中那深沉的氣質、豐厚的涵養,沒有幾十年傳統文化的積澱是出不來的。藝術家沒有高尚的藝德和深厚的文化修養是難以創作出有深度的精品力作來。
反觀當今社會,金錢與名利像兩只無形的大手,操縱著社會轉型時期的藝壇,浮躁而喧囂,功利而淺薄。一些書畫家挖空心思,恨不得變成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一天生產它十張百張去賣錢,只要賣得掉,哪里還管它什麼精品、劣作。一些書畫大腕像商業老闆跑生意一樣,整天匆匆忙忙,東奔西走,會議講話、展覽剪綵、慶典筆會、現場拍賣,神情倦怠地在鏡頭前信筆塗抹,隨時畫押,什麼畫好賣畫什麼樣畫,哪里價錢高往哪里跑。如此應付尚且不及,哪會有時間和精力去潛心研藝去創作精品?有的人學畫三年,就被吹捧上天,名列名家大師,作品“成百上萬”,這樣“高效益”的運作又能出啥精品?還有一些臨摹、抄襲之作卻屢屢入選國展,輕而易舉獲獎;一些號稱著名“書法家”者連繁簡字、錯別字都弄不明白卻到處講學出書辦展覽。至於那些祭起反叛大旗,高吹創新號角的“現代派”,其勇氣固然可嘉,但其藝術上的成就卻遠遠不如宣傳那麼成功,往往是肥皂泡沫居多。所有這些,能會有什麼精品可言!藝壇今日多浮囂,是因為不少人無法抗拒金錢和虛名的巨大誘惑,也許他們本來就沒有抗拒誘惑的願望和要求。什麼“十年磨一劍”、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半句空”的古訓,早已成了不合時宜的背時話了。
黃賓虹說:“書畫可貴,非決定於得名與獲利之有無,而在於書畫作者本身功力之高下。所以得名與獲利,非書畫之目的,而急於求名與利,實為書畫之苦。”(《黃賓虹傳藝錄》)。可見,書畫作品的價值,不是完全由知名度和價格所決定,而在於書畫家自身藝術功力的高低。作為書畫家,不注重藝術而急於求名奪利,實在是書畫藝術的悲哀。
吳冠中先生如果要計較眼前利益,把手裏的作品統統賣掉,這比去畫什麼精品收益見效要快得多,這也是許多淺薄之人難以理解的地方。歷史上,只有真正的精品才能站得住腳留傳下來。藝術家要想出精品,就要像劉海粟先生所宣導的“要甘於寂寞”,要有一點犧牲精神,才會心無旁騖,拋棄一切雜念,靜下心來,孜孜以求地去鑽研藝術,才會有創作的衝動和靈感、深刻的構想和創意,才能創作出無愧於自己無愧於時代的精品力作來。
現在很多收藏者是發了財的暴發戶,他們是看到了藝術品的升值潛力,想來炒畫,根本就不懂藝術,更談不上鑒賞。一個畫家如果一味為錢而畫,就會容易上這些人的當,成了別人賺錢的工具。所以,有些知名畫家,不是因為出價高就賣畫,而是要看買畫的是什麼人。著名畫家林豐俗老師曾告訴我,跟他要畫的他首先看是什麼人,真正熱愛藝術有鑒賞水準的,不用錢他也會送畫給他;如果是一個暴發戶,一個炒畫的“皮包商”,目的是要把畫倒進倒出的,就是價錢再高,也不會把畫賣給他,賣給他不是在糟蹋自己嗎?
我十分讚賞林老師的話,一味追求功利的書畫家,決不會是什麼優秀的藝術家,一味追求功利的書畫作品,也絕對是毫無精品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