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聲雨教授“殘夢”系列作品賞析

吳秋文

連續在第三、四屆中國國際文化博覽會上以最高價拍出油畫，中國畫作品的劉聲雨，在第五屆國際文博會展示出的是一組以女性人體為題材的系列水墨畫作品，名為“殘夢”，令人耳目一新。

劉聲雨是一位多棲畫家，中國畫油畫，人物山水花鳥，工筆寫意現代水墨，他都揮灑自如，曾多次對我說，中國文人畫雖有自己獨特的表現程式，但不應該是凝固不變的。“殘夢”正是在重視筆墨情趣的傳統文人畫的基礎上，發揮其所擅長的油畫寫實的造型功力和細膩的表現手法，加強色彩的表現力，追求意韻的抒發。讓人在水墨中閱讀到人性的本真，感受到人體美在藝術空間的張力 ，不論是人體造型，神態的描繪，畫面的色彩和構圖都受到來自西方藝術觀念的啟發。這組作品，既保持了傳統中國畫的格調，又飄溢著現代西畫的色彩，具有雅俗共賞的品格。

“殘夢”這組以女性人物為主體的作品，畫中人體，造型生動，簡潔明快，既是寫實也是變形，有著全新的現代感覺。她們或坐或立，或躺或倚，悠閒自在，個個無遮無掩，裸露無遺，她們肌膚光潔，軀體圓潤，優美的體態，安祥的神情，無不散發出東方女性那種含蓄內斂，婀娜多姿，優雅端莊的神韻。在素雅的半抽象的堆砌式景物襯墊下，更突出了作品的抒情意境，也把主體人物襯托得更加嬌豔秀麗，展現出一種現代的美感。而劉聲雨對大西北的一往深情也一以貫之地延伸到他的《殘夢》系列中，在所有作品中的人體背後或腳下，我們都可以看到富有大西北民族風情的絢麗多彩的繡花針織物。整個畫面雜而不亂更顯豐富，人物主體豔而有神更現韻味。畫家以準確飄逸的線條為人體造型，線的韻律感傳達出畫家的情感和對生命的律動，既有清逸之風，又有高貴之氣，讓人有一種唯真唯美、超凡脫俗的感受。

蘇東坡泛舟赤壁，把酒臨風，慨歎“人生如夢”。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人的一生做著各式各樣的夢，人生之夢多為殘夢，如願者少，失望者多，真所謂“巫山半路驚殘夢 ，鏡花水月緣盡空”， 現實落下更多的是遺憾和無奈。正如流行歌曲《夢醒時分》所唱：“ 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當你陶醉在如詩如畫的美夢中被嘎然吵醒，恍惚中，面對殘缺的夢境，殘留的美，心底怎能不蕩起陣陣傷感的漣漪，夢裏夢外又怎能割捨去那份莫名的牽掛？劉聲雨的“殘夢”系列，正是以自已獨特的藝術程式和語言符號，用嫺熟的技法、酣暢淋漓的筆墨，將自己的“夢醒時分”，將深藏在自己心底殘存的美夢真實地展現出來，盡情地抒發出對殘缺美夢的失落、惆悵和眷戀不舍的濃濃情思。

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說，夢是潛意識的宣洩，解讀夢最能瞭解人心底真正的欲望。劉聲雨的“殘夢”作品系列，在“殘夢”的命題下，通過對東方女性嬌豔悱惻的情愫形態的表現，表現出完美與殘缺，現實與理想，充滿著對抗的矛盾，在這種矛盾錯落衝突中真實地表達出畫家心理上精神上的感悟，讓人在想像中產生無窮的回味。

“殘夢”系列，正如劉聲雨以往的作品一樣，善於捕捉和刻畫人物的神情，動態和體姿，畫家將細膩柔美的女性肉體軀幹生動地放置於各種紛繁的自然和生活物景之中，在人體的周圍，以半抽象和誇張的表現手法, 用淡墨勾畫出一個個場景，打破了時空的順序和理性的界定，增強了與現實生活的距離感。使畫面呈現出虛擬、夢幻、無序的錯覺，從而創造出一種強烈的對比和視覺張力，強化了“夢”的主題。你看“殘夢”中一個個靈秀，聰慧，嫵媚，略帶多愁善感的東方女性，似乎在這種超越時空的如夢如幻的空間中沉思、祈求和企盼，似乎在畫家專心打造的這個困惑、靜謐的世界裏與自己的靈魂進行著真誠的對話。這些童話般的描述，其實是畫家個人生活和內心深處情感痕跡的隱喻和外化。

讀劉聲雨的“殘夢”，令我想起一首詞：“明月小樓，孤獨無人訴情衷，人間有我殘夢未醒，若然有夢，何懼世間風雨！若然無夢，何異行屍走肉！” 殘夢之所以美麗，因為沒有實現，因此，縱然是殘夢，也是值得人們永遠期待和嚮往的美麗。劉聲雨是一位情感豐富，率真爽直的理想主義者，他通過一系列富有個性化的筆墨造型，呈現出奇異的虛幻與現實相結合的美麗境界，讓美妙的藝術與無情的現實在意象間的聯繫與轉換，巧妙地揭示了當代人在現實與理想、欲望與道德之間追求的迷茫、失落、孤獨的心理狀態。充分展現出一個懷有人文主義精神的完美理想主義者的自我解嘲和情愫的自我裸露，看上去尤其生動感人。

多年來，劉聲雨專注寫實，偏重描繪，線條造成和筆墨韻致發揮得酣暢淋漓，細膩精謹。“殘夢”則十分強調意象和情緒的抒發和表現，在作品的構思、構圖、勾線、設色等技法上，明顯借鑒了西方現代藝術中抽象的造型方法，使作品中的人體和景物趨向符號化，趨向情緒化和精神化，並根據情感表達的需要來回穿梭，隨意即興採用具象、抽象等造型手法，使人體與景象的組合主觀而自然，更富有形式美和意境美，在藝術視覺上產生更強烈的感染力和衝擊力，給人一種清新、奇幻的感覺，別具風格。從“殘夢”之三中豐乳肥臀的具象美豔人體到“殘夢”之八以一團濃墨代替人物臉部的抽象造型，以及系列作品中眾多半抽象的景物都可清晰地看到這一軌跡。劉聲雨在自己的作品中大膽地採用這種超躍式的造型語言，似乎在證明，傳統與現代的有機結合，中國畫的筆墨神韻會更加豐富多彩、更有生命力。

劉聲雨的創作不斷地追求著一種詩意，作品充滿著濃郁的詩情畫韻。賞劉聲雨的“殘夢”，如讀徐志摩的詩《再別康橋》，讓人體驗到“飄逸幽婉，純真灑脫”的感覺。“殘夢”系列之二、之四，通過一個神情慵懶，雙眼輕閉，肌肉鬆馳，體態雍腫，悠閒閒適地斜躺在繡花毯子上的中年婦女，似乎在訴說歲月殆耗青春的傷感悲情和無奈。“殘夢”之一，通過青春人體在層疊繁雜的景物的中亭亭而立，女性的曲線形態更顯靈動脫俗，表現青春少女嫺靜，清純，羞澀之體態美。激發起人們對她們的嚮往、憧憬與關愛，暗示出畫家歌頌青春追求美麗的情懷。 “殘夢”之五，通過兩位低頭側坐的年輕女子，在兩個以半抽象植物為背景的不同空間中，編織著一種猶豫、茫然、孤獨、惆悵的氛圍，充滿一派柔情與迷惘。人體與景象的組合主觀而自然，這種以超越常規、非邏輯性、不確定性看似雜亂無章的意象結合，使畫面顯得散淡而隨意，其實是對現實空間秩序的突破和消解，具有夢一樣的自由和解放，恍兮惚兮，隨意流轉，讓人感到真的如入夢中幻境，大大增添了作品的情感的表達。

“殘夢”系列作品，以其獨有的題材和藝術品格，為劉聲雨的作品增添了一些色彩，一些格調，一些容量。我們相信並期待，劉聲雨，這位才思橫溢而不安於現狀的藝術家，將會有更多的新作力作問世。

200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