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在奧巴馬執政的8年,每天晚上,他都會讀10封由「總統通訊辦公室」(OPC)成員選出的的國民來信。他是首位堅持每天讀信回信、並為此建立明確機制的美國總統。日前,台灣野人文化出版《親愛的歐巴馬總統》,收錄了上百封美國人民與奧巴馬的通信,展現了奧巴馬執政時期的政策、影響,以及常民百態。編者節選該書第七章〈費歐娜挑選每日十信〉部分內容,以饗讀者。
我問她,有沒有哪種信件或主題會讓她比較想要選進每日十信當中。
「囚犯的信」她毫不遲疑地回答。「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這是信函寫作中極其特殊的一種關係,我猜是因為相較於一般社會來說,寫信更像是監獄文化的一部分。」
她說起一開始曾收到的一封囚犯來信。有一個人從西部的監獄裡寄來一幅馬賽克鑲嵌畫。
「用糖果包裝紙做的,」她說。「那是一幅總統的畫像。畫在厚水彩紙上。」他用不同顏色的糖果包裝紙碎片,拼貼出非常神似總統的畫像。「那幅畫真的美極了,」她說。我從她向旁一瞥的眼神看得出來,這個故事並沒有好結局。她說那是很早期的事,當時她才剛進OPC沒多久。「那是一封單純表達支持的信,他在信中寫說他很開心歐巴馬當選了,他想要送他這幅畫。我記得他還詳細描述了自己的作畫過程,原本他打算用特趣(Trix)巧克力的包裝紙來捕捉他想表現的顏色。但在他服刑的那個監獄裡,販賣機正好換了商品,所以只好用羅洛(Rolo)巧克力的包裝紙,以至於他覺得最後的成品沒能傳達出應有的感覺,不過他已經盡力了。」
她勾起一抹微笑,拿起旁邊的紫色水瓶喝了一大口水,說起當時很希望能夠留下那封信和那個囚犯的禮物。「我那時在想,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把那幅畫釘在我的辦公桌隔板上之類的。」她說。「但那個時候你不能做這種事,尤其不能留下囚犯寫的信。」
他們有規定,囚犯的信不能留下來,也不能送到總統手上。「你會瀏覽一遍,看看信中有沒有要求赦免,」她說,「或者看看寄件者有沒有提到他遭受虐待。那種信件會被另外歸類為個案。其他的基本上就是通通丟進一個箱子裡,等待進碎紙機。」
她又啜了一口水。「這種作法流傳已久,而我們只是新來的人,你懂嗎?」
費歐娜成為OPC主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挑戰關於囚犯信件的規定。這個規定是哪裡來的?是誰開始的?有明文規定嗎?她當初之所以有勇氣去尋找答案,都要歸功於一位勇氣十足的實習生。「嗯,我覺得這個規定毫無道理,」那位實習生在得知這個規定之後這麼說。他們的總統是從分發食物給遊民的社區發展工作者起家的,他想必會希望知道關在監獄中的人想說些什麼。
某天,費歐娜想著,要是她直接在每日十信中加入一封囚犯寫的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歐巴馬會怎麼做?那些資深職員會怎麼做?
答案是,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半個人對此發表任何言論。所以她又試了一次。接著又一次。
「嗯,現在開始可以留下囚犯的信了,」費歐娜告訴員工,這項規定就這樣改了,非常有費歐娜的風格。紙本信件室中的囚犯信件有了屬於自己的代碼,費歐娜允許眾人將囚犯信件列入樣本,就像所有其他類別的信件一樣。
這是一場個人的勝利,一場信件室中的政變。「因為我覺得好像只有我們知道這件事,」她說。這些人寫信來談論判決不一致與司法正義改革。新聞上不會沸沸揚揚地報導這些話題,但如今這些信件得以送到歐巴馬手上了。2014年,美國政府推行了司法部計畫,提供行政救濟給因非暴力毒品犯罪而被判長期拘禁的聯邦罪犯。信件室沒有半個人對此感到訝異。他們很高興見到,總統一直都在關注這些信件。
關於同性婚姻以及廢止軍中的「不問,不說」(Don’t Ask, Don’t Tell)政策等議題,也經歷類似的過程。無論白宮中的任何地方是否有人討論這兩件事,信件室都時常收到與這兩個議題相關的信。費歐娜、在她之前的伊莉莎白,還有更早之前的麥可,他們一定會在每日十信中放進與這兩種議題相關的信。一封封看似微不足道的信件就這麼逐漸累積起來,最終將能改變政策的決定。
在廢止了「不問,不說」法案後,2009年曾匿名寫信來的人又在2014年寫了一封信。這次他留下了他的名字。
2014年7月4日
親愛的總統先生:
在8月3日,我的丈夫大衛·羅諾·布倫斯達(David Lono Brunstad)將會升遷至二等士官長,我將會在那天把臂章上多了一條橫槓的新衣服親手交給他。我知道對許多軍人家庭來說,這是非常普通的情景,但是這對我的家庭來說具有非常特殊的意義——在不久之前,由於不問不說的政策,我們的關係必須祕密存在。
大衛在2009年獲派到伊拉克出征,由於這個政策的關係,那段時期對我們來說既黑暗又孤獨。連續四、五天沒有收到他的消息對我來說是常態,多數軍人家庭都會覺得「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然而對於同性伴侶來說,因為萬一不幸事故發生,我們也不在任何人的聯絡名單上,所以只要沒有消息,我們心中的壓力就會不斷累積,直到再次在電話中聽到他甜蜜的聲音為止。
我知道他時常受砲火攻擊,我一個人在家時,偶爾會覺得自己幾乎快要崩潰了。總統先生,你承諾說要結束這種歧視政策,是讓我得以撐下去的原因。我相信你,我信任你。我知道,無論狀況有多糟,在路的盡頭都會有一線光亮。
我丈夫會在明年6月再次外派,這次他的負擔會比以往輕一些,因為他不再需要擔心他的家庭是否有人照顧。先生,我想我不太可能有機會當面感謝你,所以我希望你知道,這個軍人家庭將會永遠感激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致上最誠摯的感激之情。
達寧·柯拉德·布倫斯達(Darin Konrad Brunstad)
華盛頓州,溫哥華市
原文鏈接:http://www.orangenews.hk/culture/system/2019/03/29/01011330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