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偉基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戰事至今已超過一年了，仍然未有結束跡象，甚至處於一種拉鋸狀態，雙方皆沒有足夠能力擊倒對方。戰爭既是一種消耗經濟資源的行為，也是一種消耗人力資源的行為，即使擁有充足的經濟資源，也要具備源源不絕的兵員。為了補充兵員，烏克蘭組織了一支由外籍人士組成的志願軍，協助烏軍抵抗入侵的俄軍。講到由外籍人士組成的軍隊，不得不提及的就是1831年創立的隸屬法國陸軍的外籍兵團。

當時，法國為了解決國內的外籍人士犯罪問題，並藉此補充在戰爭中陣亡或受傷的法國士兵，法國國王路易．菲利浦便組建外籍軍團。外籍軍團兵員可以隱瞞真實名字和原有國籍，並容許他們改名換姓。於是，大批罪犯紛紛加入外籍軍團。據統計，外籍軍團成員來自超過一百三十個國家，至今約有八千名成員。外籍軍團創立後，參與多場大小戰役，包括墨西哥遠征、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阿爾及利亞戰爭、剛果戰爭、波黑戰爭以至波斯灣戰爭，並參與聯合國的維持和平任務、各地的災後救援工作。由此可見，外籍軍團的身影已遍及世界各地。

唐代中國同樣擁有一支由外籍人士組成的「外籍軍團」，他們被稱為「蕃兵」和「蕃將」。眾所周知，唐代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開放的時代，這不僅反映在文化上、生活上，同時反映在唐朝政府吸納文臣武將方面。文臣方面，最為人稱頌的外籍文臣一定是深受唐玄宗倚重、歷任三朝的日本人阿倍仲麻侶，武將方面更是多不勝數，來自不同種族。為此，宋人歐陽修編修的《新唐書》便特地設置〈蕃將傳〉，收錄這批「外籍軍團」的事蹟。

據民國學者王桐齡在《中國民族史》編製的〈唐代外族出身人物表〉統計，唐朝任用的外籍文臣武將，「計西域二人、胡一人、鮮卑三十四人、突厥十五人、越三人、靺鞨三人、高麗九人、吐蕃奴、奚、契丹、二人、於闐一人、疏勒一人、西羌三人、契丹九 人、安西一鐵勒、回紇、人、奚三人、鐵勒七人、安息一人、回紇八人、柳城胡七人、沙陀三人、日本一人、黨項一人、印度一人、未詳者二人，共一百二十二人」，多達二十二個民族，比隋代任用的外籍文臣武將只來自四個民族要多，而且以鮮卑為主。

唐代皇帝看重的是他們的勇武果決、驍勇善戰。然而，這個特點既是保護唐朝的屏障，也是刺破唐朝的利器。唐玄宗寵信的蕃將安祿山，便聯同另一位蕃將史思明發動叛亂，是為安史之亂，成為唐朝國運的轉折點。有趣的是，哥舒翰、李光弼等蕃將又成為保衛唐朝抵抗安史叛軍的中堅力量。有唐一代，還有史大奈、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契苾何力、阿史那獻、高仙芝、尉遲勝、白孝德等著名蕃將，其中又以高仙芝值得一書。

高仙芝是來自朝鮮半島的高麗人，其父親高舍雞已經在唐朝任職，先後擔任河西軍任將軍、四鎮任校將。高仙芝二十出頭，便跟隨父親到了安西，擔任游擊將軍。據《新唐書》記述，他外貌漂亮，擅長騎馬射箭，看起來應該是一位美男子。他逐漸受到唐玄宗重用，擔任安西副都護、四鎮都知兵馬使，後來受命率領步騎一萬多人，進攻小勃律國。結果，高仙芝威震西北，不僅克服小勃律國，拂林、大食各族七十二國紛紛臣服唐朝。

755年，盧龍、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安祿山以討伐楊國忠為借口發動叛亂，並劍指洛陽和長安。唐玄宗得悉消息後，派遣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前往洛陽募兵迎戰。可是，叛軍從靈昌渡過黃河。封常清招募得來的新兵，毫無實戰經驗，不少人更是市井無賴之師徒，叛軍很快便攻下洛陽。封常清兵敗後，唐玄宗命他在高仙芝麾下效力，擔任巡監左右廂諸軍。高仙芝率軍東征叛軍期間，監軍邊令誠向高仙芝多次獻計，高仙芝皆不予理會。後來，高仙芝兵敗退守潼關，邊令誠乘機上奏唐玄宗誣陷高仙芝。唐玄宗一怒之下，派遣邊令誠赴軍中處斬高仙芝。結果，這位祖籍高麗的蕃將高仙芝，在潼關命喪於宦官邊令誠的刀下。

唐朝武功鼎盛、疆域遼闊，多仰賴一批勇猛善戰的蕃將，高位芝就是典型的個案。最終，這個龐大的帝國卻摧毀於一位蕃將手上，真的是成也「蕃將」，敗也「蕃將」。

延伸資料：

章群《唐代蕃將研究》，台北：聯經出版，1986年。

章群《唐代蕃將研究（續篇）》，台北：聯經出版，1990年。

馬馳《唐代蕃將》，西安：三秦出版社，19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