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港網訊】友人傳來一段網上短片，內容是加利谷山電視台，關門結業的影像。我曾經把人生中最精彩時光的二十七年，在那裏度過。工作費神費力，嘗盡酸甜苦辣，至今難忘。
南大畢業後，一九七〇年我赴日本進修電視製作課程，一九七二年上加利谷山，入電視台工作，至一九九九年辭工下山，其中公司名字也更改幾次，從 RTS、SBC、TCS 到Mediacorp。我從助導做起，後升導演、監製，最後任職製作經理。
加利谷山電視台廣播中心（現已拆除）
七十年代，電視節目產量很少，黑白播出，製作費很低，節目粗糙。那時我歸普通節目組，在當時甚麼類型節目都要製作。我拍過雜誌節目《合家共賞》、體育節目《體壇動態》、藝術性節目《藝術欣賞》，還拍過西洋交響樂團、華樂團演奏。
現場直播節目有《多多博彩》。我也製作過地方戲曲，如潮州、福建、廣東、海南大戲。當時佈景簡陋，道具也簡單，曾經拍戲需要一籃雞蛋。道具組為了省錢，只給十幾粒乒乓球充數。拍攝當場，手提雞蛋的演員不小心跌倒，假雞蛋彈跳落地，引起大家哄笑。
當時同事有蕭之滄、郭元寶、李明芬等人，上司為林興導，監製是楊毅。蕭之滄是《聲寶之夜》的主持人，名氣很紅，聽聞只要信封寫上他的名字，不用地址，信就會交到他手上。李明芬是我南大師姐，剛進電視台時我得到她許多幫忙。她也製作不少兒童電視劇，如《家在大巴窯》那時決不會想到後來她是一位被人尊重的傳道牧師。
我製作過的綜藝節目有《花月良宵》、《弦歌麗影》，當時的主持人是張瑋和愛麗，表演藝人有林竹君、麗莎、紫玲、櫻花、凌霄、凌雲、朱咪咪和張小英等人。諧星有王沙和野峰，他們很受觀眾的喜歡，後來推行華語運動，他們少了方言的表演，趣味性減低不少。那時也禁止方言歌曲，使到擅唱方言歌曲的藝人不能上電視。男藝人如果頭髮太長也不能上節目，我曾逼凌霄戴上短假髮來表演。
海外藝人多數來自「海燕歌劇院」或夜總會登台的港台歌星。上過節目有鄧麗君、羅文、葉麗儀、青山、凌峰和楊小萍。我還拍過李亞萍的外景，那時她還沒有嫁給余天，更沒想到後來余天會參加政治，變成民進黨的議員。
到了八十年代，戲劇組大事發展。總裁鄭東發現身，從香港請來大批專才。梁立人領導戲劇組，我製作了當時極有口碑的《霧鎖南洋》。創作組有程潔茵，製作組有江龍等人領導，化妝組有陳國雄，佈景和設計、剪接、導演等也請了不少人，一時製作水準大大提升，製作費也增加不少。
我升為監製，負責製作行政。手下有一群導演和助導。每天我要審查製作進度和開銷，查看導演拍完帶子，最後擔心是作品播出後，收視率的高低。
八十年代到九十我製作了兩百多部電視劇，其中幾部是值得懷念：
1.《調色板》——第一部打入中國市場的電視劇，許多老一輩中國同行仍有印象。
2.《奇緣》——聊齋式片集，共有幾十個故事，主題曲作曲是翁清溪，主唱是包娜娜，神仙鬼怪造型多，特技化妝水平甚高，故事精彩，吸引甚多觀眾。
3.《實里達大劫案》——首部電視電影，由香港區玉盛導演，我為監製。
4.《咖啡烏》——我製作的第一部破百萬收視率的電視劇。
5.《金牌師爺》——古裝喜劇，拿到當年最佳電視劇獎。
6.《潮州家族》——在潮汕實景拍攝，故事好評如潮。
《潮州家族》
電視製作是群體創作，節目要好，需要各部門的同事合作，但每個人都有不同性格，要管理和交流，是費心又費力，工作中喜樂參半，也有驚險。有幾件事至今我都難忘，如：
「多多博彩」事件——這種現場播出節目，當場指揮不能有任何差錯。一日，主持人突然失去聯絡沒有出現，但播出時間要到，正不知道如何應付時，還好當時助手小姐，自告奮勇相助。她一邊搖珠，一邊又當主持報道搖出號碼。
「吊頸事件」——拍攝《奇緣》，套吊演員金舉拱身體的鋼線，意外斷了，本來是假吊他變成真吊，還好現場工作人員立刻衝前救他下來，他才沒有被真吊死。
「洗帶事件」——有位糊塗助導，把我拍完還沒有剪接，十多場場景的帶子意外洗掉，害得我需要重新再拍過，造成萬多元的損失。
「靈異事件」——以前在舊街景拍攝古裝戲，那地方在日據時代是個亂葬崗。一日晚上三四點我獨自查看街景，黑暗中我忽然覺得冷風透身，汗毛豎起，嚇得我逃回燈光通亮的化妝間。
「海上驚魂」——製作《怒海萍踪》，用了兩艘大船在海上拍攝，突然兩艘船的船頭繩纜交錯一起，船隻大幅度傾斜欲沉，幸好繩纜突然自然解開，不然船上的導演、演員及工作人員四十多人將葬身大海。
蔡萱監製劇集《飛越銀河》定妝照
通常因我太投入工作，下班後習慣找工作夥伴喝酒談公事。現在想起每晚沒有回家和父母子女共進晚餐，十分後悔自責。唯一覺得自傲的事，是所拍許多電視劇，多多少少影響和默化了許多年輕觀眾，使得他們學會聽懂和講華語。
九十年代末期，電視台為了減輕開支，把年長高薪者請走，我得兩年份補償金。這就是所謂「黃金握手」，提早退休。之後我做了幾份工作，都和電視台工作有關。為人工作，一拿薪水，必有壓力。後來自覺服務他人多年已夠，餘生應該自我服務。現在我每天看書、練字、旅行、打麻將、畫畫和勤修靜功等，自得其樂。
推薦閱讀
《蔡瀾家族（叁）》
作者：蔡亮，蔡瀾，蔡萱
出版社：天地圖書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24年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