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我以爲,性格也決定藝術。許多有建樹的藝術家的優秀作品,大都是其個人情性的寫照。觀馬波生作品,更能深切地體味到這一點。
與馬波生相交十五載,感受一個:爽!
一頭長髮一副大嗓門再加上一身漫不經心的裝扮,說話快走路快,對人對事乾脆利索、豪爽大方,看不出是個年逾花甲的人,更沒有一點在藝術家中流行的故作高深的花架子。曾有友人慕其書法之名托求墨寶,我見面話還沒說完,他已急匆匆地鋪紙倒墨:“要多大,寫什麽內容?”寫完了還一個勁地問:“行不行,不行重寫。” 這就是馬波生。
馬波生有一枚閒章曰:“半閑”,陰文的“閑”只占章面的四分之一不到。我笑他,人如其章,小小得閑。馬波生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說他是一個書畫法家其實更像是個社會活動家。有次來香港找我,一天時間他居然可以造訪幾個畫家逛幾家畫廊書店,也不知道他趕的是什麽路。教學之餘到處奔波忙碌,國內國外,寫生辦展覽。他還辦了一份《中國畫壇報》,總編、編輯、采寫、發行,連校對、印務一肩挑,當然也少不了要爲經費而操心奔跑。幾年下來《中國畫壇報》真的辦出點名堂來,不但在國內畫壇頗有影響,在美、日、韓和港、澳、臺等地區也有一定的反應。國內有些在畫市面上行情走好的“賣家”想擠進來一展“芳顔”,馬波生毫不領情還吊起來賣呢:給錢也不行,《中國畫壇報》是一個探討學術的純藝術天地。這就是馬波生。
很難想像,像馬波生這樣整天急風猛弦、匆匆忙忙的人竟然能成爲書畫家,能寫出如此雍容俊雅、書卷氣十足的書法作品來。說起馬波生的作品,我更喜歡他的書法,飄逸中見沈著、豪健中顯禪味,尤其是他寫長卷,飛馳自如、氣脈貫通、一筆呵成。他喜歡寫蘇軾詩詞,其書風也猶如詞壇上蘇、辛豪放派,讓人領略到一種縱放奇恣、淋漓奔突的美韻。作爲李可染先生的弟子,先生生前對他的書法褒勉有加,1987年爲其題“金鐵煙雲”加以鼓勵。他的書法長卷《米芾西園雅集圖》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出版社還爲其書法《放鶴亭記》長卷專集出版。
我喜歡看馬波生作畫,他用筆用墨用水帶著明顯的情感靈動,手中的筆墨隨著他那頭烏黑長髮瀟灑的飄動而恣意滾動、塗抹、潑灑,瘋狂般地發泄,通過筆墨與紙的碰撞,揮灑出許多動人的瞬間效果,並讓這些瞬間效果化作凝固的作品。所以,他的許多作品,連自己都認爲常常是可遇不可求、不可重復的再造。他有一幅《地下停車場》的畫作在北京弄丟了,後來出現在河北的拍賣會上,每當拿起作品的照片就十分痛惜,並非因爲它的價錢而是感歎無法再生。馬波生的畫作,不論是早期的傳統人物還是目前的現代都市,多趨於縱逸、清奇,盡顯豪放雄渾之大氣,這與他坎坷人生磨砥所陶冶鑄就的洗練、透豁的氣質是分不開的。馬波生是一個心直口快,絲毫不掩飾自己情感的人,那怕是自己的成敗、過去、女人,即便是眼前的紅顔知已,他都可以大言感受。不少人喜歡他的作品就像喜歡他的爲人一樣,他的水墨世界裏無處不滲透著他個人熱忱奔放、豪情十足的獨特秉性。這就是馬波生。
如此一匹桀驁不馴、激揚不羈的現代都市野馬,竟然能在古典的筆墨殿堂裏盡情馳騁、縱橫千裏、逍遙自在。這的確令人難以置信。這就是大情大性的馬波生。
甲申年春夜於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