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聲雨現代水墨山水畫解讀

與劉聲雨教授相識相交多年，最愜意的一件事就是到他的畫室聽其談藝論道，觀其揮毫潑墨。他那沉實醇厚的油畫，嚴謹典雅的工筆劃，簡練秀逸的水墨畫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近日，應其所邀，在他新搬遷的工作室裏，看到一組他最近創作的現代水墨山水畫，讓我眼前一亮，那一幅幅水墨斑爛淋漓，激越靈動的黑白畫面，強烈地吸引並衝擊著人的眼球。

劉聲雨是一位出道較早的藝術家，30 歲出頭就獲得全國人物畫展金獎和國家一級美術師職稱。在深圳這樣一個喧囂競奪的現代商業化城市，這位豪爽俠義的東北漢子，為人謙和，處事低調，安於沉靜，甘於寂寞，勤於耕耘，執著自己的藝術探索和創作，不斷地追尋著自己對社會對自然的主觀感受和精神體悟，在自己的藝術表達形式上不斷完善、創新和突破。近年來，他在汲取傳統的同時，對傳統的筆墨語言和形式結構進行了大膽而熱烈的探索，在筆與墨，白與黑的世界裏獲得了自由馳聘的精神空間和性命激情。為筆下的天地山川，注入一種奔放熱烈的力量和感性，演繹了傳統水墨走進現代的結合和轉換，富有強烈的時代氣息感。

劉聲雨不論畫作何畫種，畫何題材都忘不了要在筆墨語言中融入自己心靈的真實感受，尋求精神的底蘊和內涵，追求自然與情感，筆墨與精神的始終如一。使人在筆墨氣韻中感受到藝術的激動，從明快的水墨天地裏獲得精神的愉悅和靈魂的感知。劉聲雨十分喜愛並擅長表現大西北風土人情，多年來，他十幾次深入大西北，從天山到昆侖山，從祁連山到唐古喇山，從帕米爾高原到塔克瑪幹沙漠，都有留下他采風寫生的身影。他不折不撓所追求的是彌漫著雪域風沙氣息的原汁原味的古老原創藝術。在眼前這一幅幅雲山逶迤，莽莽蒼蒼；奇山怪石，濃厚粗獷的水墨圖景中，令人聯想起了唐代的邊塞詩，劉聲雨追求著大西北“大漠孤煙直”、“蒼茫雲海間”的壯美，一點也沒有李白“噫噓唏，危乎高哉！”的悲歎。展現的是充滿著雄渾陽剛之氣的豪邁灑脫和深邃豁達的意境，給人一種強烈的心底震撼和視覺衝擊力。這一切無不深含著畫家對大西北自然風情的深情鍾愛和獨特感悟。

劉聲雨的水墨世界，既傳統又現代，豐富、細膩、恬靜、浪漫、抒情的氣氛滲透著整個畫面。他的水墨，隨心所欲，盡情揮灑，在黑與白，“無形”與“有形”，“虛”與“實”，“意”與“境”的結構中，傾情注入了自己的心境和情感資訊，充滿著超越於“物象”外的精神因素，這些因素來自於“象”又超越於“象”，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境”。“境由心生”，劉聲雨正是通過“境中之象”來寄託他那特有的強烈精神話語，在審美理想上極力追求對讀者視覺的衝擊力和心靈的震撼力。這種審美符合了現代人生活節奏，生活方式與觀念在藝術領域變化的特徵，從而實踐了劉聲雨常說的“筆墨當隨時代”的訴求。

劉聲雨這批水墨山水畫，跳開了傳統文人畫的框框，跳出了他自己多年來駕輕就熟的創作手法，不囿於一點一劃，一山一水，而是著眼於大“景象”，活著“景象” 是一首首無聲的瑰麗山水詩，是一曲曲有形的激越大風歌，具有濃厚的精神底蘊，令人回味無窮。

劉聲雨教授特別向我介紹他的作品《島》，在漆黑浩渺的天宇中飄浮著若隱若現的雲朵般的孤島，這是心靈的島，是畫家自己心靈的孤島。大凡內心充盈，志存高遠的人，都會感到心靈的孤獨而盡情享受孤獨，以“孤島”般的獨處來保持自己靈魂的清靜和灑脫，正如在一般人眼中，雄鷹在空中遨遊形只影單，是孤獨的，但它所擁有的是整個藍天。劉聲雨的孤獨，讓他的靈魂和藝術進入了一個深遂的境界。《江潭落月》，畫家把對山川景物的理解情懷、通過豪放的水墨熱愛融入作品中，把審美理想和山川自然相融相會，盡情再現蒼莽峻偉的西北大山那獨特的情調和韻味，使人在超脫的胸襟裏體味山川自然的廣闊浩渺, 如夢如幻、空靈灑脫。《落日嶺雲歸》，畫家大膽地在墨蹟淋漓揮灑中流露出一種靈動的光感，以不經意的筆墨構成了西北高原特有的景象，可謂是“纖毫撥重雲，水墨見磅礴” 讓人感受到深沉、博大、雄壯、渾厚。《幽林秋聲》，說是秋聲，其實是秋風。雲過而林嘯，風動而葉響，畫面以瀟灑奔放的筆法，意味深長地揮灑出秋山林嶺那蕭索又滋潤、蒼莾又明淨的風貌，從“亂頭粗服”中透露出秋山密林內在的神韻和美。《萬壑千崖鎖翠煙》水墨的運動清晰地翻卷出情緒的氣韻，壁立千仞，奇石嶙峋，煙籠霧起，盡現畫家內心“蒼茫一片、萬古如斯”的冷峻詩意。《雲屯重關》使人在超脫的胸襟裏體味到山川自然的廣闊浩渺和宇宙的深奧神奇，淋淋水墨，似片片太虛白雲, 映射天地詩心，空靈而自然。

劉聲雨這些新作不論在內涵氣質還是情感氣息上都有著新的突破。其畫風瀟灑縱逸，淋漓奔放，不再是學道追求傳統的筆墨規距和趣味，而是舉重若輕，以“若不經意”的激情揮灑，盡情釋放自己的胸臆情緒和精神感悟。因而，他的作品充滿著情感的張力，水墨的意象變奏著輕靈的優美，給人以東方文化混沌恍惚、大象無形；意韻高遠、大音稀聲的朦朧境界感。這一切都在於他的深厚學養，尤其是他那灑脫曠達，豪宕不羈的心性修養，令他的藝術別有一種超邁時俗的清靈風範。他曾多次對我說，藝術家應該有高度的歷史和時代責任感，藝術家的靈魂應該在藝術創作中得到淨化和昇華。眼前這批水墨山水畫，我想，應是劉聲雨自己“靈”與“肉”對天地自然“感知”的一種抒發。

讀劉聲雨新作，讓我對老莊思想有了更深的體悟，一幅幅激越靈動的山水圖景，暗示著一個個靈魂和生命在茫茫宇宙中的律動，充滿著奇妙的神秘深境和無盡的詩韻，營造出人與自然相融相通相冥合的“天人合一”的理想世界。讓我們更深地體會到生命的豐富和可貴，體悟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奧秘和歷史更疊變幻的無窮。也許，這就是劉聲雨這批水墨新作有別於他人有別於自己過去的清新、震撼之所在。

2006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