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後生仔王以諾在「中國好聲音」上唱響了《紅頭船》,在海內外潮人間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藝海翻潮浪,潮人逐浪唱:「紅頭船,起航!」
我也一時為之心潮澎湃,因為潮語歌曲雖多,但能真正唱出潮人精神者鮮矣!當聽到「紅頭船,承載海邊的夢;家己人,連接骨肉的潮汕人;揚起不落的風帆,永不停息遠航!「 我就轉發朋友圈了。後面又出乎意料地聽到著名歌唱家、上海音樂學院院長廖永昌院長對《紅頭船》的點贊:歌曲唱出潮人乘坐紅頭船漂洋過海闖天下的精神。我想,潮人的紅頭船精神,不僅僅在潮人世界里流傳,就連外地人也知道了,並受到感動了。不然的話,王以諾的《紅頭船》就不可能得到導師廖永昌、李克勤的點贊,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紅頭船精神,是潮人在幾百年里「過番」謀生形成的敢闖天下、艱苦創業的精神。
紅頭船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朝的雍正元年(1723),清朝政府由於海禁而加強管理出海船隻的需要,要求中國東部和南部的江蘇、浙江、福建和廣東四省沿海商船和漁船必須用不同顏色的油漆塗飾船頭和桅桿,以示區別;海船的兩側還要刊刻字號,寫明某省某州縣某字某號船。這是為了方便沿海官兵觀察海面情況,發現和捕捉違規船隻。但到了雍正五年(1727),清朝政府再開海禁,廣東的紅頭船就可以合理合法地隨著季風下南洋或者北上上海、青島,乃至日本、高麗了。而澄海的樟林港,則是當時下南洋的最著名的港口,不僅僅是粵東的潮人和客家人,還有贛南、閩南人也都從樟林港乘船出發。如果從康熙二十三年(1684),清朝正式開海禁,准許老百姓搞對外貿易開始算起,潮人下南洋創業的歷史已經有近400年了。據《廣東省志·華僑志》稱:「潮汕地區在對暹貿易中走在前頭,澄海縣的樟林港很快便成為潮汕地區同暹羅進行 ‘紅頭船貿易’ 的繁榮商港。在暹羅華僑中,潮州人人數逐步佔了優勢。」 有史志記載,從道光二年至咸豐八年(1822—1858)的36年間,旅居暹羅的華人從4萬多人猛增至150萬多人,其中約有近90萬人是從樟林港乘紅頭船出洋 「過番」的。
就是在這400左右年里,我們的祖先們前赴後繼、絡繹不絕地從樟林古港揚帆起航,下南洋去闖蕩天下,成就了舉世聞名的潮州商幫(簡稱「潮商」),也成就了陳慈黌、藍金生等著名的潮商和僑領。
陳慈黌的父親陳煥榮(陳宣衣)生於清道光五年(1825),鴉片戰爭後,他隨紅頭船南來北往裝卸貨物,或作舵工。至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近18歲的陳煥榮回鄉娶妻成家,隔年(1843)生長子陳慈黌。後來,他自購船隻,自任船主,航行於上海、天津、青島、香港、汕頭和南洋各地,成為當年樟林港最著名的紅頭船主,人稱「船主佛」。
藍金生也是因為家裡窮得日食難度,為了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他東拼西借湊齊了船票錢,搭上了紅頭船前往星洲(現新加坡)謀生,從做苦力、雜工開始,直到積累了豐富的生活經驗,培養了生意頭腦,才看准商機,從販賣日雜用品的小生意做起,靠著勤儉節約積累了資金,然後購買了小貨船,開起了「藍裕盛」商號,在新加坡、泰國等地逐漸發展了大米、糖業貿易等生意。後來又與人合作在新加坡組建「四海通銀行」,發展起華僑金融事業,完成了他的人生逆襲,成為了華僑富商。
回首看看每一位華僑富商的成功之路,無一不是敢於闖蕩、白手起家、艱難創業的。潮語歌謠唱道:「食到無,背起衫包過暹羅。」 諺語則云:「無可奈何舂甜粿」,如果不是家中窮苦窘迫、窮則思變,誰去下南洋啊?!但艱難困苦,玉汝於成,經過數百年的前赴後繼的大風大浪的鍛鍊,終於煉成了潮人勇於開拓、艱難創業、同舟共濟、恪守誠信、愛國愛鄉的 「紅頭船」精神。
日月如梭,轉瞬間數個世紀過去了,但紅頭船精神的光輝絲毫也沒有暗淡,反而越來越光芒四射,成為了海內外潮人的精神內核,成為了中華民族的一種寶貴的文化遺產,紅頭船則成為了潮人精神在海內外的物化象徵和集體記憶。就像祖籍樟林的著名散文大師秦牧先生在 「樟林古港碑記」 中所寫的:「樟林……在歷史上,它曾經是粵東第一大港。……那時它帆檣雲集,貨棧成行。紅頭船,……從這裡裝載旅客和貨物,乘風破浪,揚帆遠徵,北上直達上海、天津、青島等地,南下出航暹羅、交趾、新加坡諸邦。樟林作為一個繁盛的港口,歷時長達一個世紀以上,那時,它曾被喻為‘海洋總匯之地’ ‘河海交會之墟’。……建立這座碑亭,可以讓人們重溫自己的鄉史;讓南洋各國的華裔旅客,憑吊遺跡,緬念自己當年飄洋過海、艱苦奮鬥的先人。」 而在香港回歸祖國25週年之際,香港潮州商會還與香港中西區民政事務處共同發起,在中西區臨近中山公園的海濱長廊建造了紅頭船塑像,其碑記雲:「潮人先輩為了生存和夢想,乘坐紅頭船遠渡重洋,到海外謀生,尋求發展。紅頭船成為潮人族群的一個重要的象徵。紅頭船是中國同世界各地經濟和文化交流的紐帶,也是各地華僑同祖國聯繫的紐帶。……紅頭船精神是以‘勇於拼搏、同舟共濟、誠實守信’為主要內涵。今天我們設立紅頭船塑像,就是希望……年青一代更好地瞭解中國的歷史,瞭解紅頭船的歷史,使紅頭船精神能夠得到傳承,併發揚光大。」 我想,澄海區設立紅頭船公園,在樟林重造紅頭船設置於古港舊河道,汕頭潮汕歷史文化博覽中心展覽大廳展出大型的紅頭船模型,都是基於傳承和弘揚紅頭船精神的宗旨。
是的,在今天的「一帶一路」建設中,在汕頭的經濟、文化建設中,在和美僑鄉建設中,紅頭船精神仍然是鼓舞我們勇敢開拓、勇於進取的偉大的精神力量。
紅頭船,揚帆再起航!